但是——
江麟的身體一僵,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一個殘酷的事實。
他站在清冷寂靜的街道,抬起臉看向幽暗天幕,升至半空的明亮圓月倒映在他漆黑的瞳孔中。
月亮看起來和一千年前并無不同,可他過去的所有羈絆都已經在消失在一千年的時間長河里。
“但是——”江麟緩慢地告訴自己,“他已經不存在了。”
*
沉不程的精神的確還不錯,他回到公寓后,先沖了澡換了衣服。
然后照例關了燈,站在陽臺吸煙。
他其實對煙草并不上癮,只是習慣夜晚回來后,一邊吸煙一邊整理思緒。
他一身黑衣黑褲,隱沒在夜色里,黑暗中唯一的亮光是指間夾著香煙燃燒的一點紅焰。
不多時,他按滅煙頭,穿過客廳,悄無聲息地出了門。
這次他沒有去城郊的小旅館,而是往另一個方向走,來到烏靈市中環某片極其熱鬧的街區。
這個街區遍布著夜店、舞廳、酒吧、拳擊館……等等聲色犬馬的娛樂場所。
時空教團并不禁止這種行業,只是征收的稅額很高,導致這些娛樂場所的收費也很高。
沉不程輕車熟路地摸進一家小酒吧,這家酒吧的收費相對平價,并不是老板良心,而是因為這是家黑店,老板也是個有本事的人,敢于頂風作案弄虛作假,死都不交稅。
正因為是黑店,所以老板只接熟客,店內的人并不多,沉不程一進來,老板就朝他打了個招呼:“C,好久沒過來了,最近很忙?”
沉不程點了下頭,坐在吧臺,看都沒看菜單,直接點:“和以前一樣,來杯降臨。
”
降臨是老板自認為調得最好的雞尾酒之一,卻不怎麼受歡迎,點的人很少,也只有C每次過來都會點了。
在老板調酒的間隙,沉不程說:“掌機給我。”
老板彎腰從柜臺下面摸索了十幾秒,拿出一部陳舊的掌機,“又談生意啊?你可真是謹慎。”
“因為是非法生意,所以不得不謹慎。”沉不程輕描淡寫地說,“你不是也一樣。”
“說的也是。”老板聳聳肩,將調好的酒推給他,“你的降臨,請慢用。”
沉不程抿了口冰涼的酒液,微甜微苦的滋味在舌尖蔓延,然后是有些灼熱的辛辣竄進喉管。
他放下玻璃酒杯,解鎖掌機,輸入了熟于心的通訊號,沒有拉出光屏,直接在掌機小巧的���幕上打字。
幾分鐘后,他匯報完近期情況,開始詢問一直掛在他心頭的事情。
【鈴蘭:如果我在���空發現各方面都很優秀的人才,并且據我觀察他對時空并不忠誠,我可以策反他嗎?如果策反成功可以引薦進教派嗎?】
這條信息一發過去,接口人立刻回了幾個字:【電話詳聊】
沉不程起身,朝老板使了個眼色,“我出去一會兒。”
老板意會點頭,看著他穿過柜臺,轉過高高的酒柜,從隱藏的后門走了出去。
“鈴蘭你剛才說的是什麼情況?”接口人剛接電話就問,“你在時空發現很優秀的人才,想策反引薦到教派?你認真的,沒開玩笑吧?”
沉不程低聲回:“認真的。”
“……哎”接口人嘆氣說,“你這樣很危險,知道嗎?首先不管對方是否對時空忠誠,一旦你有了異常的動作,這麼多雙眼睛盯著你,你很容易引起懷疑。
再者,那人就算并不忠誠,也不代表他會認可教派,有可能你剛向他透露身份,他下一秒就賣了你兌換功勛,明白嗎?”
“我明白。”沉不程腦中閃過江麟的臉,“他是個非常聰明的人,我不會輕舉妄動。”
“不會輕舉妄動?那還是想動了?”接口人的聲音很沉重,“鈴蘭,我不知道那人給你了怎樣的信心,讓你覺得可以策反。”
接口人頓了頓,接著說:“你要知道,你積攢的功勛已經很高了,只要再完成一個任務,你就可以升到使徒,申請回到風城。你這時候鋌而走險地去嘗試,他真的有這份價值嗎?”
沉不程只吐出兩個字:“他有。”
接口人頗感頭疼,“鈴蘭,你真是太固執了。好好,你去嘗試,這件事情我會上報給主教大人。你先把他已知的個人情報發給我,我要審查一遍。”
“不用發,他的個人情報暗網上就有,教派情報部也有收錄。”
“什麼?他還是個知名人物?”
“衛淵。”沉不程說。
“衛淵,我知道了”接口人對這個名字隱約有些印象,不再追問,轉而說起另一件事,“鈴蘭,還有件很重要的事需要你注意。”
沉不程問:“什麼事?”
接口人說:“我們從另一個渠道得知,時空最近可能會有大動作,你注意觀察。”
“好。”沉不程掛斷了電話。
臨近深夜零點,時空教團總部雙子樓,大部分辦公區都已經熄燈,唯獨B座15樓整層燈火通明。
B座15樓是獨屬于教宗的辦公區,整層樓全年24小時從不熄燈,并且整個時空教團只有八大主教以及教宗的四個圣徒侍從有權限進入,所以眾人從外面看見15樓日日夜夜亮著燈,卻不知道教宗辦公室已經很久沒有人踏入。
今夜很特殊,四個圣徒出現在B座15層,其中兩個守在辦公室門口,而另外兩個則走進電梯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