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麟暗自思索,這四人明顯不是“明小陽”和強哥那種無依無靠的亡命之徒,應當是隸屬某個組織的成員。
矮瘦男人叫高志遠,是一名觀測記錄員,他收起光屏后,便看向沉不程,“他是?”
“路人。”沉不程語氣冷淡,“明天行動時他跟你一起,看著點,別讓他出房間。”
沉不程沒有特意去問江麟的身份。
實際上他并不在意誤入的路人是什麼身份,有著什麼故事。他一眼就看得出來,這人只是個東奔西走的荒野獵人,來營地多半是為了補給。或許膽子大,遇事還算冷靜,但這對他來說沒什麼特別的。
如果一切順利,明天結束后,艾薩克可能會玩玩貓抓老鼠的游戲后殺了這人,現在花精力探索這人完全沒必要。
他需要養精蓄銳,以最好的精神狀態應對滿溢狀態的銀杏樹。
太陽已經完全落山,夜空中明月高懸,群星閃爍。
銀杏樹在夜色中沒有變得暗淡,在月光籠罩下,滿樹的金黃葉子微微泛光,看起來愈加美麗神圣。
沉不程、艾薩克、寇伊是明天行動的主力,所以他們必須睡眠保證精神充足,提高行動的成功率。
江麟作為外人,對方當然不放心他單獨呆著。捆住他的雙手后,讓他和記錄員高志遠一起守夜。
于是兩個人披著營地里廢棄的棉大衣,坐在一眼能看見營地入口的位置,防止有什麼人誤入進來給銀杏樹送菜。
銀杏樹就在他們背后不遠,隔著一排鐵板房和灰帳篷,雖然這個角度它的“眼睛”不可能看到自己,但高志遠還是提心吊膽。
冷冷夜風吹過,他打了個寒戰,覺得周遭越發寂靜,好像所有的活物都消失了,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又重又快。
作為記錄員的高志遠非常清楚,這個出不去的異變營地里,除了他們五個人類,其他所有活物確實都消失了——被銀杏樹吃掉了。
“那個,”高志遠忍不住跟江麟搭話,“我姓高,你怎麼稱呼?”
“我啊,名字里有個強字。”江麟不假思索地說,“朋友們都叫我強哥。”
高志遠:“……”
他對著江麟實在叫不出強哥,就改了稱呼,“小強,你能感覺到嗎?”
江麟:“……”
他不知道新世界蟑螂的別稱是不是小強,反正他感覺這稱呼不太友好。
現在不是糾結稱呼的時候,江麟順著對方的話問:“感覺到什麼?”
“視線。”高志遠攏了攏大棉衣,把自己整個人都躲進大衣里,“我總感覺它的視線穿透了那些鐵房子。”
“不不,它的視線不能穿過物體。”他嘴唇顫抖,聲音很輕,生怕驚醒了蟄伏在黑夜里的什麼東西,“但它的那些眼睛,現在一定睜得很大,四處掃視尋找獵物呢。”
高志遠從棉衣里伸出手,緊緊抓住江麟的衣袖,有些神經質地問:“你感覺到了嗎?”
江麟沒感覺到,但他順著高志遠的思路說:“有點感覺,你聲音這麼輕,是怕它聽見嗎?”
“聽見?它無法聽見。”高志遠搖搖頭,但聲音還是壓得很低,“它沒有耳朵,只有眼睛,很多眼睛。”
“哦,眼睛。”江麟故意站起身,轉頭去望高高的樹冠,“在哪?”
“你別亂看!”高志遠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將他拉回來,語氣變得不友好了,“你最好別搗亂啊,否則艾薩克和沉不程會殺了你。
”
說完小聲嘟囔道,“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沒把你打暈。”
江麟心想:他也奇怪呢,本以為是因為這群人來營地有一段時間了,精神狀態不大好,一時間沒想起這茬。現在看來,倒是有可能怕自己隊友單獨守夜主動送菜,得找個人看著。
畢竟高志遠看著san值就挺低的樣子。
江麟的雙手被繩子捆著,就用手肘搗了搗對方,一副哥倆好的親近作態,“我怎麼會搗亂呢?我又不傻,這鬼地方,只有你們成功解決它,我才能一塊出去。要是能幫上忙,我鐵定不留余力幫你們,我們現在是一條船上的人嘛。”
高志遠臉色好了點,“你別亂跑,就是最大的幫忙。”
江麟趁機打探消息,“先前也沒人跟我說它的眼睛這麼危險啊,到底怎麼回事?被它的眼睛看到了會怎麼樣?”
“……被它吸引到樹下,”高志遠沉默幾秒才出聲。
他咽了口唾液,“本來不該跟外人說的,但反正你遲早也會知道。它的樹干上有很多眼睛,全都是它吃過的活物的眼睛。”
“那些眼睛向四面八方掃視,如果你進入它的視線里,就會被它吸引住,一直走到樹下,它的根系從土里冒出來,將你纏住拖入地下,這期間你不會有一丁點反抗的情緒。等你被它的根纏住,你就會被吃的連骨頭都不剩。”
“然后樹干上就會多出一雙眼睛,一雙屬于你的眼睛。”
“那這營地怎麼回事?為什麼走不出去?”
“營地被它誘發異變了,所以走不出去。除了眼睛,它還有某種奇怪的力量。就算是精神抗性天然很高的人,可以抵抗住它的吸引,但也走不出去了。
”
江麟屏住呼吸,輕聲問:“為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