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陷入了短暫的凝滯。
良久后,蘭天拆開早餐袋,默默吃起了早飯。
“你...不要亂想,這個案子確實具有疑點,你并沒有給大家添麻煩,所以...不用這樣。”
不用這樣刻意地去討好,反而顯得生分。
他雖然來三隊的時間并不算久,但是他知道大家都不是會為了這些事情計較的人。
蘭天的聲音不疾不徐,眼睛看向車窗外,看上去只是在認真吃著早飯。
小劉回過頭,握著雙向盤的手緊了又緊,他想到今早眾人善意的調侃,半晌后抿著唇“嗯”了一聲。
蘭天慢條斯理地吃過了早飯,暈車帶來的不適涌了上來,他把車窗開了一個縫,靠在窗邊打起了盹。
車子開得又快又穩,因著他們出發的早,到達木巖區殯儀館的時候,時間還不到上午十點。
根據魏老師所說,寧寧的尸體預定是在今天下午一點鐘火化。
兩人來到尸體存放處,小劉拿出事先準備好的說辭去和管理人員溝通。
由于寧寧是孤兒,并沒有準備什麼遺體告別儀式,遺體從運來后就一直放在這里。
小劉聲稱蘭天是準備資助寧寧上學的好心人,出了這樣的事,想親自來跟孩子告個別。
管理人員扛不住小劉的軟磨硬泡,最終還是點了頭。
他讓小劉兩人稍等片刻,聯系工作人員把寧寧的遺體推到了隔壁的小隔間。
幾平米的小房間,是用來做遺容整理的。
蘭天率先走了進去,管理人員剛要跟上前,就被小劉攔在了原地。
小劉無中生友,三兩句話讓管理人員以為來了個大生意。
管理人員的臉上終于帶了點笑,拉著小劉就開始介紹殯儀館的業務。
兩人聊得興起,小劉提出想去看看這邊的墓地如何,管理人員猶豫了一下,看了眼屋里的年輕人。
干多了這行,什麼樣的人他都見過。
屋里這個,瞧著就不是那種會惹事的人,斯斯文文,不像是個經商的,倒像是個老師。
一邊是筆顯而易見的大單子,一邊是個沉悶的緬懷現場。
管理人員稍微交代了兩句,就領著小劉朝外走去。
蘭天安靜等著,等二人走遠后,他輕掩了房門,從寬大的口袋里拿出了幾樣簡單的小工具。
他必須要在十分鐘的時間里,在不破壞尸體的情況下,盡可能多地發現些什麼。
一米開外,并不算明亮的燈光下,寧寧的尸體就擺放在那里。
不知道是不是沒有追悼會的緣故,殯儀館并沒有給寧寧化妝,穿的應該也是送過來時的衣服。
女孩面部漲紫,像是在一團頹敗的血肉上蒙了一層紫紅色的斑駁薄膜,前兩天扎的漂亮辮子也亂七八糟,黑色皮筋將落未落地耷在發梢,蘭天用手輕輕一碰,就徹底散了開來。
因為死亡時間超過了24小時,中間經歷過一次體位的變換,寧寧的身子右側和身下都有大片紫紅色的尸斑。
身下的尸斑自不用說,是送往殯儀館后形成的。
而身側的尸斑...
蘭天仔細觀察著尸斑的位置。
寧寧死亡后,應該就是呈右側側臥在地的姿勢。
倒是也符合窒息死時常見的體位。
蘭天用了些力氣掰開寧寧的嘴巴,隨后微微蹙起了眉。
女孩口腔和身體表面明顯被清潔過,在齒間也沒有什麼花生碎的殘留。
他抓起寧寧的小手,連指甲也被修剪得很短。
蘭天在心里悄悄打了個問號,隨后拿出手電筒,照向了寧寧的喉間。
正如木巖區警方所說,死者喉頭水腫,食道也有輕微的撕裂出血,但在口鼻處并沒有發現壓迫性的出血點,由此看來,確實可以認定為哽死,并非人為的捂死。
蘭天在心里記著要點,俯下身正看得認真,身后的門卻一下子猛然被人推開。
他被嚇得一個激靈,手上拿著的鑷子掉落到了寧寧的頭發上,門邊的小劉連連道歉,在蘭天面無表情的注視下縮了縮脖子。
“人已經打發走了,怎麼樣,有什麼發現沒?”
小劉扒在門邊,此地無銀三百兩地替蘭天守著門。
蘭天停頓了半天,才緩慢開口:“木巖區警方說得沒錯,死者的確是哽死。”
“只是有一點我不太清楚,死者在送來之后,有沒有被清理過?”
蘭天撿起掉落的鑷子,心想一會兒得去找個人問一問,殯儀館把尸體拉來后會如何處理,他的確不太了解。
但讓她沒有想到的是,小劉居然知道。
“我剛才特意問過。”小劉撓了撓頭,“這方面要看家屬要求,還需要收取額外費用,對于寧寧,管理人員說并沒有這項服務。”
聽小劉這麼說,蘭天心中的疑惑愈發嚴重,如果不是殯儀館幫助清理的尸體,要麼是死者當晚恰巧洗了澡,要麼...就是有人故意而為之。
目的,就是要掩蓋些什麼。
氣味、指紋、甚至DNA...
思忖間,蘭天順著剛才鑷子掉落的方向,發現了些許不一樣的地方。
在寧寧的發間,有一小片頭發被生生拽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