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樂用力閉了閉眼,眼尾紅得似乎要沁出血,“昊昊他......他一直是我們家的寶貝,我們姐弟四個,就他最小,也就他是個男孩兒,從小就是我們三個姐姐寵著長大的。”
“他脾氣好,做生意也有頭腦,這次......這次一定是有人要害他。”
遠處的嚴昊孤零零躺著,蘭天和檢驗人員正合力把他抬進尸體袋里。
他身上的白布沒有遮蓋嚴實,窺見的幾片皮膚黑紅一片。
等把他抬上車后,那塊地上就只留下了一小塊人形濕跡。
“警官,我弟弟他,”嚴樂深吸了口氣,感覺呼吸都是痛的,她咬牙道,“我弟弟他是怎麼死的?”
余光里,蘭天的后續處理井然有序,時景舒輕咳一聲,盡可能放緩語氣,“死者的死因暫時不能透露,希望你能理解,此外,我們需要向你了解一些事情。”
嚴樂呆滯片刻,傷神地點了點頭。
時景舒招了招手,叫來唐瑩瑩做記錄。
“嚴小姐,你昨晚見過嚴昊嗎?知不知道他都去了哪里?”
西郊名副其實,距離市中心有將近一個小時的車程,和市里的繁華熱鬧絲毫不同,更像是個發展滯塞的縣城,不少在東城市打工的青年為了節省房費會選擇住在這里。
隨著東城市近兩年的發展,郊區的房價水漲船高,但西郊一直不慍不火,像個被遺忘的地方。
嚴樂搖搖頭,思索道:“我也不太清楚昊昊昨晚都去了哪兒,不過可以問問小周,他是昊昊的助理,我弟弟的行程他最了解了。”
“不用問了,這個我知道。”
一旁的鄭媛虛弱的打斷了他們,喃喃道,“昊昊昨晚要參加一個宴會,就在天水酒店。
”
時景舒:“含水路的天水酒店?”
“是,昨晚是孫來,也就是我們一個合作伙伴,他女兒的成人禮,很多熟識的商客都會參加。”
鄭媛似乎想到了什麼,神情激動,“對!昊昊應該是在參加宴會,怎麼會跑來這麼個鬼地方!綁架,一定是有人強迫他,一定是這樣的!一定是這樣的...”
嚴樂輕聲打斷了鄭媛的自言自語,不住安慰。
“警官,雖然我不知道我弟弟為什麼會跑來這兒,但是西郊我是有印象的。”
嚴樂努力回想著關于西郊的一切,道:“昊昊說近兩年政府會有支持郊區發展的政策,去年在西郊競標了塊地,開發溫泉度假區,開工有快一年了吧,但具體進行到哪一步我就不太清楚了。”
“除了這個度假區,他還有什麼別的項目或者認識的人和西郊有聯系的?”時景舒直覺,西郊這個地點,或許是除去死法之外,案件的關鍵所在。
嚴樂苦笑:“我所知道的就只有這個度假區,生意上的事,自從昊昊能獨立接手了以后,我們也很少干預了,他似乎不太想讓我們插手太多。”
“說的也是......他呀,已經長成一個有擔當的男人了。”
說到最后,嚴樂痛苦地側過了身。
弟弟昔日溫暖的笑容浮現在眼前,從一聲聲稚嫩的“姐姐”到朗聲干脆的“姐”,她守護了二十幾年的弟弟,昨夜在冰冷的馬路上躺了一夜,而她這個做姐姐的,卻絲毫不知。
嚴樂再也說不下去了,她朝時景舒擺了擺手,母女二人抱在了一起。
幾十米外,蘭天摘下口罩,在簡單的消毒后,拿過一旁的現場初步檢驗單進行填寫。
昨天21點至24點...雷擊致死...胸口斑紋,皮膚灼傷,衣物焦糊,鞋底裂口...建議剖驗...
備注需要注意...
意字寫到一半,手里的檢驗單被人粗暴地奪走,蘭天一時不察,筆尖在紙頁上留下一道長痕。
蘭天不悅地看向來人,生硬道:“還給我。”
那人一目十行地看完檢驗單,憤怒地把單子扔到蘭天身上,音調拔高:“雷擊致死?哈?你是想說我外甥死于一場意外麼?”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蘭天,語氣不善:“市局是沒人了麼,找這麼個人來糊弄我們。”
蘭天沒應對過這樣的場景,抿著嘴不發一言,男人看蘭天不說話,越發輕蔑,嗤笑一聲,就要去動尸體袋。
“不能碰。”蘭天一把攔住他,“無關人員不可以觸碰尸體。”
男人火大,狠狠打開蘭天的手,不耐煩道:“滾開!”
“你干什麼!”時景舒三兩步沖了過來,把蘭天護在身側,大聲喝道。
“舅舅。”與此同時,嚴樂扶著鄭媛,快步走了過來。
時景舒拉著蘭天的手仔細查看,周圍的警員攔在男人的身前,不讓他碰到尸體。
男人接連受阻,心頭火氣更甚,在看到落淚的姐姐和外甥女后,狠狠瞪了警員一眼,轉身勸慰二人。
“有沒有扭到,活動一下我看看。”蘭天的手腕處大片泛紅,時景舒輕輕揉了揉,確認沒大礙后,暗自松了口氣,低聲問道:“怎麼回事?”
“應該是死者的家屬,沒什麼事,你別擔心。”蘭天不想給時景舒添麻煩,在他看來也的確不是什麼大事,他捏了捏時景舒的手指,搖了搖頭。
時景舒從地上撿起初檢單,底部長長的一道墨跡讓這張單子宣告報廢。
蘭天手腕上的紅腫十分刺眼,時景舒氣惱他不把自己安全當回事,更愧于自己的疏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