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原本沒有議定進城之法,姚千霖的出現無疑讓眾人無比順利地入了城。
岫昭一行人行跡暴露,也不去想掩人耳目了,跨在馬上同他一路逶迤行至一座別館,這才緩緩停下。闐憫打量這座精舍:外墻干干凈凈,瓦當上雖有青苔,不過也看得出才翻新過。在這江南一月的雨中還能保持這份整潔,是屋主人要求得多了。
龔昶忽然覺得這里面住的不是太后,而是正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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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8章 終章
她無端有這個想法,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姚千霖叩了叩門,三輕三重,側門一下子開了,里頭一個白凈的年輕人,見了姚千霖略有驚訝,微微躬身讓出道來。
姚千霖朝身后道:“各位請。”
四人依舊是一樣的順序,岫昭腿不方便,由闐憫扶著。他不自覺地將闐憫的手臂緊緊握住,心口跳得越來越厲害。
自他傷了腿,從京城逃出來,就沒見過太后。如果不是鈴月冒險將那殘破的遺詔交給他,他心中依舊當她是個稱職的母親。岫昭本不愿去相信,這是自幼寵他的母親做出的事。
屋外的濕冷并未透進室內,一縷涼甜的甘香在溫暖的房舍中蔓延。岫昭才踏進門,聞著這股熟悉的味道,長長呼出一口氣。屋內陳設古樸而簡潔,顯得莊重而有格調。了緣忽然宣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解鈴還須系鈴人,太后娘娘到了,也沒貧僧什麼事了,貧僧去外面候著。”
內室傳來一個溫婉持重的聲音:“有勞大師。”
龔昶望了望岫昭,低頭道:“王爺?”
岫昭點點頭道:“應當沒什麼,你去吧。”
內室門簾聲響,走出一個人來。彎眉如淺淺的月牙,親切而大方——是鈴月。
岫昭看著她,鈴月與他之間有個不為人知的秘密。眾人只知道她是太后的心腹,卻不知道她一直想為妹妹鈴音討個公道。鈴音的死讓她年近三十不嫁,長留在了太后身邊。
鈴月見著岫昭,緩緩一禮,與他錯身走出門去。
岫昭此時覺得對不住她。這麼多年過去,他并未追查到殺害鈴音的真兇,雖然一切的疑點都指向正泫,他卻沒有證據。或許他一直不愿承認正泫就是兇手,只想從他口中聽到一句解釋。
“曦琰,你進來。”帳后的聲音有些疲憊,仿佛一瞬間老了十歲。
闐憫正想出去,岫昭抓緊了他手道:“不要走,你是我家人,她也認了你做義子。”
闐憫心道這個義子只是皇家對他爹殉國的安慰,并不稀罕。他只想和岫昭成一家。既然岫昭需要,他便留下來陪他。
兩人離內室只有十步,明明眨眼就能到,卻走得緩慢。
透過珠簾能看到太后的臉,她端坐在床上,容顏依舊美麗,同岫昭有七八分相似。
岫昭忽然有些眩暈,從前他能直視那張臉,能在她懷中撒嬌,現在讓他這般卻做不到了。他忽然緊靠著闐憫,伸手挽住他腰,把小半個身子嵌在了他背后。
闐憫不知他這是犯了什麼毛病,怎麼忽然像個小孩子一樣?
“你現在,是不愿見娘了?”太后見著他不禁想起了兩個兒子的小時候。正泫一向敢作敢當,岫昭犯了事就要跑要躲。
闐憫見懷里的人不愿說話,輕輕喚了他一聲。岫昭聽著闐憫聲音,忽然抬頭望了他一會兒。
“母后找我來做什麼?”岫昭總算愿意說話,卻依舊靠在闐憫身上。
“你的腿如何了?……”
“沒什麼,只是骨頭斷了,還能長上。”
“鈴月已經同娘說了,你是該恨娘。”太后緩緩道,隔著珠簾注視著岫昭的神色。
岫昭忽然想笑:“恨你?恨你偏心麼?”
“你那時候整日里拈花惹草,不務正業,哪里有做皇帝的樣子?娘見你只貪圖安逸日子,才把皇位交給了正清,放你去自由。娘沒想著你…………私自養兵,只想著造反。”太后這許多年來也常常被此事所困,可每每看到岫昭在王府肆意妄為就一陣失落。當年她忽然失去丈夫,大祁怎能就這樣交給吃喝玩樂的小兒子?
岫昭怒形于色,聲音大得震耳:“你知道他對我做了什麼?你又懂了?我不這般早就死了,還能做你這麼多年的乖兒子?他坐得皇位,你又怎知我坐不得?!”
闐憫從未見他這麼動怒過,岫昭這是把多少年的恨都傾倒了出來,明明是最受委屈的那一個,卻要親耳聽著親娘說他不配。
太后坐在里頭沉默許久,空氣仿佛也一并凝固了。
“你是說……鈴音的死是他?他當年陪在你床頭一個月不愿走,你都忘了?”
“不要妄圖說服我,你該去問問他,是不是他?!”
岫昭抓著闐憫腰的手扣得死緊,闐憫甚至能從他的力量中覺出他的情感。潛藏在深淵的烈火總算在這一刻得到了釋放,帶著熾熱的熔漿吞噬掉所有。
“你們何曾在乎?我不愿做你們的傀儡,反倒是我的不對了。
我不需要知道你怎麼看我,我找的是他,你替他說什麼話?”
太后嘆了口氣道:“正清,你都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