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上四人聽著皆不對盤。白飛這話無疑連了因也帶了進去,只見了因太陽穴間隱隱泛起青筋,是想要出手了。他身邊三人不愿再與白飛逞口舌之能,又不想見了因與白飛大打出手,竟一齊商議著退了。
這三人雖不是什麼絕頂高手,但卻對膠著的戰局有著出乎意料的影響力。了因要與白飛二對五,顯然已經討不了好,勝負已很明顯。
白飛本意是要激得幾人重新下場,沒想到反而讓人棄他而去,也沒了斗志,狠斗了二十回,找了個機會退出場來。他退的方向與了因的方向截然相反,似乎是想與他分道揚鑣。
了因又怎會看不懂他想做什麼?哼了一聲道:“你幾人去且去了,以后就別與我同路!”
白飛壓根沒放在心上。如今時局不同以往,闐憫帶兵南下,正泫倒像個沒事人一樣,誰也不知他是不是還想做這個皇帝?闐憫曾是他的愛將,如今卻舉兵反他。清音閣的人甚至還不如闐憫,正泫把他們當槍使,遣去北地吃苦,他還不愿去呢。他想罷道:“大師這話奇怪了。最先退出場的是大師,我才是最后一個退的,論起罰來也落不到我身上。那三人大師不去攆,對著我發什麼牢騷?”白飛冷笑一聲,也不等了因說話,頭也不回地走了。
了因距他太遠,中間隔著林宣眾人,此時也不好追,只得憋在心里無處發作。
林宣見時機已到,再道:“先說了是誤會,大師不要介意,就此罷手吧。”
了因和尚這時只得借機下臺,看了地上奄奄一息的沈可,一甩袖走了。
沈可沒了手指,又距岳冰等人極近,所以內傷也不輕。林宣見了因離去,回過頭對岳冰道:“人已走了,停下吧。”
岳冰睜大了雙眼,似是沒有聽到他說話,依舊持續著吹奏,葉凌覺著不對,上前奪下她的黑笛,岳冰一怔,忽然軟倒在地。奉天的幾人都圍了過來,業惑道:“遭了,她恐怕是消耗過度。”
葉凌抱起岳冰,這才發現她系在傷口上的腰帶已經被血浸透了。岳冰看著他道:“我能救葉大哥也值了。”
葉凌道:“不要多說話了,我帶你回去。”
岳冰淡淡一笑:“嗯。”
她安靜地躺在葉凌懷里,極其珍惜與葉凌這段安寧的時光。她的傷只有自己知道,原地不動還能勉強活命,方才強運內力,傷口崩裂得厲害,怕是沒多久了。
林宣看了兩人兩眼,欲言又止,對其他人道:“夜長夢多,我們趕緊回去找王爺。”
幾人經歷這一戰都心有余悸,克服著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回的速度也極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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岫昭回得軍營,才明白為何闐憫急著去找他。大帳里一個方方正正的黑漆盒擱在幾案上,有臉盆大小。岫昭心中一跳,五指一收握成了拳,指甲扣進掌心也不覺著疼。
闐憫才扶著他進帳子,見他盯著那木盒不放,捏開他拳頭道:“你猜到了?”
“那是他嗎?”岫昭見闐憫正在看自己手心的指甲印,開口問道。
“是他。”闐憫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穆言就在這里,他們找了好久,他終于回來了。
“我不想見他了。”岫昭側頭看著帳篷一角,眼角不知為何有些潤。
闐憫攬著他往前走,岫昭拗不過他,只得不情不愿地被帶到了案前。
“曦琰不要說違心的話。如果真的不打算見了,我這就讓他入土為安。”
岫昭緊閉著嘴不說話。闐憫微微低頭,便看見他整個眼都紅了。岫昭氣息不穩,勉強開口:“你要我見著他再難過一次。”
闐憫長長嘆了口氣,放開岫昭,伸出雙手去捧那盒子。他懷中抱著漆盒正要出去,岫昭又頗著急道:“回來,你做什麼!”
“剛剛不是說了。曦琰不見,就早些讓他去吧。”闐憫將木盒端得很穩,穩得一絲肉眼可見的顫動都沒有。有時候岫昭實在羨慕他,為什麼闐憫的情緒能控制得那般好。
“憫兒,要是這盒子里的是我……”
“胡說什麼?!”
闐憫皺起了眉,岫昭一直覺得他有表情的時候更好看,更有人情味兒,尤其是在他小時候鬧脾氣的時候。現在他明顯感覺著闐憫不高興了。岫昭心中有一點慶幸,伸手去碰他懷里的盒子。
闐憫看著盒子上那只骨節分明的手。曾經穆言也同他一樣,如今卻只能孤零零地躺在盒子里。他不會讓岫昭死,即便是死,也要同他一起。
岫昭手撫上漆盒蓋,發現闐憫還不松手,抬起頭望了他一眼。闐憫的目光落在他臉上,有一種說不出的肅穆。岫昭時而覺得他的脾氣越來越大了,也越來越難哄了。
憫兒長大了,岫昭想。原本他躺在他身下的時候就該明白的事,現在依舊不愿服輸。
“我開個玩笑,也值得你當真?”
第304章
岫昭勉強笑道:“好了,是我管不住嘴,說錯了話。”
闐憫將手里的黑漆盒塞到他懷里,雙手掌住岫昭的臉:“同他道別吧,我在外頭等你。
”
岫昭的手指在光滑的漆面上滑動,垂了眼道:“嗯。”
闐憫原以為岫昭會很快,結果這個口是心非的王爺對著穆言說了小半刻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