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王爺在垝城，也不知做什麼。我們接到線報，便想捉他回來解皇上之憂。”傅箏低著頭，不知正泫會如何處置這事。她先一步將劍帶回來，就是怕正泫秋后算賬，怪他們抗旨不遵。奇怪的是當初皇后洛子蕓接到他一封去源城的信，而她在垝城的時候又接著一封。傅箏也懷疑過其中一封有假，不過兩封信字跡相當，內容也一致，她便不敢在正泫跟前提。

　　“朕叫你們去源城，為何你在垝城？”

　　“我……是皇后娘娘留了一半人，屬下也是奉命行事。”傅箏無奈，只得搬出洛子蕓。

　　“她一向聽朕的話。你下去，令清音閣所有人支援源城，不能放鬼方一兵一卒進來。”正泫沒有深究她的失職，揮了揮手，只是把人遣走，“記著，是所有人。”

　　“是。”傅箏心中納悶，正泫把他們盡數調開，就讓闐憫岫昭毫無阻礙地帶兵南下嗎？她心中不服，不活捉岫昭，正泫獨自在江南，豈不是危險？

　　蘭璟亭見她不退，提醒道：“你還有事？”

　　“屬下只是心系皇上安危……”

　　“下去吧，朕的安危有姚千霖擔著。”正泫與她說完，看了地上那木盒一眼：“把他帶出去葬了吧。”

　　蘭璟亭此時忽然插話道：“皇上。穆先生與我有一面之緣，臣能葬他嗎？”

　　正泫看著他道：“怕不是一面之緣，朕瞧你失神，說是你朋友朕也信。”

　　“皇上英明。”

　　“罷了，就把他交給你吧。”正泫等傅箏退了，黃遠重新掩上門，才問蘭璟亭道：“怎麼這般難過了？”

　　蘭璟亭跪在地上，重新蓋上木盒，眼底掩不住傷痛之色：“他這輩子求不得，與臣多有相似。

臣只是一時感慨，他死了倒是如愿了……”

　　正泫道：“人死了便什麼都沒有，如什麼愿，不過自欺欺人。”

　　“皇上——”蘭璟亭抱起盒子，“皇上說這話實在殘忍，就讓臣那麼想吧。”

　　正泫見他也沒什麼心情與他談賑災的事，只道：“今日放你半日假去辦事，明兒給朕打起精神來。”

　　蘭璟亭應了，抱著盒子要外出，正泫道：“外頭雨大，叫黃遠找把大些的傘給你。”

　　蘭璟亭回過頭，對正泫這突如其來的關心有些受寵若驚，點了點頭便出去了。

　　·

　　垝城被闐憫大軍圍困已有三日整。主事官名李想，眾人看來就是個膽小怕事的懦夫，對闐憫大軍的到來聽之任之，全無對抗的意思。清音閣十數人等不到傅箏歸來，只又推選了了因主事。了因見城中糧草不足七日，李龍吟又在不遠處按兵不動，只覺著肝火旺盛，整日不得法紓解。眾人見狀無不憂心，也不敢去催他拿出個方案來。

　　這日了因總算憋不住，遣了人去城外與李龍吟互通生氣，想借他援兵，不料李龍吟差人回話，說二十萬大軍是要北上去源城的，不敢耗在此地。

　　了因恨他這番說辭只是借口，實則不肯解圍，怒不可遏，當即說要出城去取李龍吟的狗頭，被眾人千勸萬勸才拉住。他自是空有一身武藝，卻不知遇上此事當如何處理。

　　當日鎮北軍派人來送信，要垝城眾人交出穆言遺體，否則再過一日便要攻城。非但清音閣中人坐不住，垝城內也是人心惶惶。

　　羅胤不想被二十萬人踏成肉醬，私下找了岳冰，要與她商量脫逃的事。

岳冰心知眾人貌合神離，各懷鬼胎，便建言由她出城送還穆言。羅胤心中矛盾，可岳冰死總比他自己死來得強，萬般不愿也同意了。岳冰原本傷了腿，在各堂主之中說不上話，有羅胤替她說，這才未讓眾人起疑。

　　清音閣眾人雖是個個身懷武藝，可面對城外二十萬人早不想再待下去。垝城只是他們的一個據點，棄城也沒什麼大不了。只是眾人無一想做這出頭鳥，背負先逃的聲名。

　　岳冰親自駕著馬車，拉著車上唯一的木棺材。城門打開一線，她忙抽了馬臀，快速地往城門馳去。穆言本已入土，棺蓋上還沾著泥，還是被他們挖了出來。幾日前傅箏割下穆言的頭顱帶走，她便于傅箏當眾爭吵，想保穆言也無濟于事。這回雖不是帶回穆言的全身，也好歹給岫昭闐憫一個交代。她只求平安把人送到，便留在葉凌身邊，再不回清音閣了。

　　馬車趕路走到一半，岳冰覺著背后仿佛有人，一轉身才發現羅胤蹲在背后的棺材上，一動不動地看著她。她一驚之下非同小可，“啊”了一聲道：“你怎的跟來了？！”

　　“我不能來麼？我想著你去可能回不來，去保護你如何？”

　　岳冰本沒回去的打算，心道羅胤萬一知曉她叛逃，也是死路一條，萬不能讓他活著離開。她心中本對他不滿，這時候卻笑道：“好是好，只是不知道堂主出來有沒有知會其他人？”

　　“他們傻我可不傻，你帶著半截人去，他們就不會惱羞成怒殺了你？再屠了垝城也不是不可能。”羅胤道，仿佛看透了似的，“我要是這時候抽身，他們誰都不知道。

”

　　最早我是想寫穆言被掛在城墻上的，但是大家似乎都不想他受辱，臨時改掉了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