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岫昭口中又開始了不明意義的字句,間或喉嚨里有些咕咕嚕嚕的聲音。
——當真和貓一個樣。
…………
早間的時候,帳外嘈雜聲將闐憫吵醒,聽著許達在外頭喊:“大帥,舒將軍說今日早些起行,再一刻鐘就要動身了。”
闐憫啞著嗓道:“知道了,我就出去。”
岫昭還賴在他懷里未醒,闐憫實在不忍心叫他,反而替他捂了耳朵。岫昭安心睡覺是他樂意看到的事,總覺得有種不一樣的安心感,甚至有家的感覺。
岫昭閉著的眼終于動了動,闐憫知道他已經醒了。
岫昭張開眼便見著闐憫捂著他耳朵,好笑道:“我說是誰弄得癢癢的,除了你還有誰。”
闐憫松開手,在他臉上揉了一把:“懶貓,起床了。”
岫昭眉頭一動,眼尾又瞇成細細一條縫:“背了這個名,能再睡會兒麼。”
闐憫笑著不應他,岫昭無趣,撐起了身道:“我聽著有人叫,也不比你醒得晚。”
“是了。”闐憫穿戴齊整,打散了頭發,還未等束好岫昭便搶道:“留著,讓我來。”
闐憫轉身望著他,手上依舊不停,只道:“等你起是什麼時候?”
岫昭慌忙開始整理,口中依舊道:“我起慢了,你還不讓碰了。”
……
兩人早晨磕磕絆絆,依舊在大軍起行前將對方理得人模人樣。闐憫晚間睡得不多,依舊沒有影響到第二日的精氣神,讓岫昭很是驚奇。大軍較平時走的路程更多,午時過半才停下來用餐。舒桐這一日里前后奔了四五趟,讓闐憫很是在意,午間找著他問話,才知他是覺得不巡視幾圈放不下心。林宣瞧了舒桐好一會兒,說了一句:“疑神疑鬼”。
舒桐也沒跟他較勁的心情,頭一遭對林宣的話不理不顧。
闐憫見他依舊心神不寧,只道:“我都答應了你,只求安了你的心,怎麼還這個樣子。”
舒桐捏著水袋,猛灌了一口,粗魯地擦了擦嘴:“那感覺還在,所以我……你別怪我多心,小心些總是好的。”
此時穆言也從車上下來,遠遠地道:“聽說今日小王爺要進城去,我是不是也能去?”
闐憫見著他吃了一驚,連話都忘了回。眾人朝穆言方向看去,也同闐憫差不多模樣。林宣回過神來道:“你這頭發怎麼了?”
穆言從前一頭白發,又軟又飄,活成了一個出塵的仙人模樣,一夜之間全黑了。闐憫怔怔地,忽然喜道:“穆掌柜這是怎麼把自己頭發變回來的?”
穆言微微一笑:“看把你們嚇得,難道白發的時候更好麼?”
闐憫搖搖頭道:“沒有的事,黑發的穆掌柜更顯年輕,看著比曦琰還小些,差些就認不出了。”
后邊的車廂里忽傳來一聲咳嗽,是岫昭聽見了。臉上有著些許不滿的王爺從車里鉆出來,手上拿個黑乎乎的碗,一拋丟到遠處的空地上。闐憫見他手上也沾些黑,問道:“曦琰這是吃了什麼?”
“吃?”岫昭哼聲道:“這是穆言調制的草膏,給他染頭發用的。”
眾人恍然。
穆言突然的染發讓人摸不著頭腦,或許只有岫昭知道原因。偏偏傲氣的王爺因為闐憫那句話不愿意再開口,坐在眾人中間讓氣氛奇怪了起來。
穆言向闐憫擠擠眼,示意他去出賣一下色相,哄一哄存在感忒強的主上。
闐憫楞是沒讀懂他這是什麼意思,望著岫昭滿臉躊躇。
岫昭看他一眼,淡淡道:“本王看著年歲很大麼?”
這話在人群里說,卻沒人敢“救”闐憫,俱都悶不吭聲。闐憫左右看了一圈,眉心略緊:“曦琰怎會這麼覺得?”
“不是我覺得,是你覺得吧。”岫昭嘴角輕抬,“過些年白了發,不知老成什麼樣子。”
“…………”
“…………”
眾人皆覺得闐憫苦,頗為同情他。
穆言聞言道:“能與心上人白頭,這世間有多少人才有這福氣,王爺還求什麼呢?”
岫昭道:“就怕他還烏發滿頭,嫌我老了。”
闐憫笑道:“不過癡長我幾歲,就賣起老來了,到時候誰嫌誰還不一定呢。”
岫昭恨恨瞪他一眼,決心不給自己找堵,問舒桐道:“今日還有多少里路程?”
舒桐原沒怎麼聽他們,這時道:“今日早出發半個時辰,走到現在還有不到三十里。”
岫昭點頭道:“如此甚好,天黑前大軍能在城外駐扎,穆言說也要同去。”
闐憫皺了皺眉道:“穆掌柜進城是有什麼事辦?”
穆言道:“想去采辦點藥材,前邊路過幾個城都沒有,來這里碰碰運氣。”
“今兒我看葉凌還好,離開一下應該沒什麼,穆言也可以早些出城來,要是晚了,就明日同王爺他們一起吧。”林宣倒是對穆言同去沒有意見,對方的目標不會是穆言。
穆言點點頭,坐了一會兒又上車去看葉凌了。
半個時辰轉瞬便過,眾人正要起行,忽見著前方有人奔來,到得跟前一看是許達,大喊道:“大帥,有信到了。”
這時候誰來的信?誰會來信?
闐憫上前抽了他手中信件,拆開速速瀏覽了一遍,轉給岫昭道:“看著不是給我的,倒像是給你的。
”
岫昭半疑地接過,一掃信上字跡便認了出來,這是蘭璟亭寫的。信件末尾沒有署名,字也寫得有些潦草和刻意,看來寫的時候在趕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