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岫昭說個“不”,舒桐也沒辦法要求他堅持。
岫昭出人意料地道:“好,就依你所說,明兒住城里去。”
闐憫未想他會同意,還未來得及反抗,忙道:“這使不得。”士兵脫逃尚且要軍法處置,他身為主帥怎麼能逃了?
舒桐道:“這個時候,你就別管那些規矩了。”
岫昭點頭道:“舒桐說得對,你這不叫逃,只叫暫避,是與本王入城辦事去的。”
闐憫哭笑不得道:“被人知道恐生閑話,如何能服眾?”
岫昭想了想道:“這個好說,不讓人知道不就完了?你且讓舒桐替你打個掩護,就說你在帳里,你身為主帥,誰還能查你行蹤不成?”
“…………”
闐憫從未干過這般濫用職權事,被岫昭這般淡定地說出來,很是有些尷尬。岫昭見他模樣,輕輕一笑,勸他道:“我還以為憫兒把什麼都學會了,沒想到為將這事上這麼執著。”
軍法不可廢。闐憫生來就是軍人,別的事還好,這事一時半會兒的扭不過來,皺著眉頭:“曦琰莫說了。”
“闐憫,王爺都答應了,你還拗什麼。”舒桐心道來求岫昭果真是對的,闐憫這會兒不同意,最后還是會聽他們的。
三人僵持一陣,舒桐沒聽著闐憫出聲,發現他是鐵了心,連岫昭的話也不打算聽了。他正犯難,那頭岫昭說話了:“既然憫兒不愿意,就留在軍中吧。”
“王爺——”舒桐聽著急了,岫昭怎麼能慣著闐憫?
闐憫抬起眼,這回總算愿意看岫昭了。
岫昭話頭一轉又道:“憫兒不懼危險,我卻有些怕,那就讓我一人入城,這樣可好?”
“………………”
“………………”
舒桐聽過便道:“王爺怎能孤身犯險?”
“什麼孤身犯險,你說大軍里不安全,我才聽你的說要進城暫避。
”
舒桐明明說的讓是他倆一起去,這樣還可以把林宣也帶去。岫昭一人去了,那不管闐憫了?
“其他人都留在軍中,替我守著憫兒。”
闐憫臉色越發不好了。
舒桐忽然明白了,點頭道:“這般也好,安全一個是一個。王爺入城,對方找不著人,說不定就像上回一樣走了呢。”
“什麼安全一個是一個?”闐憫道:“誰能保證對方不是個個擊破?”
岫昭忍道:“你不走就算了,還不許我走麼?螻蟻尚且貪生,舒桐已經覺著有危險,我……”
闐憫知道他是故意,岫昭不能勉強他,便用自己“脅迫”他就范。只是這“脅迫”他亦覺得十分有用,岫昭是捏著了他的軟肋。闐憫對他恨恨的,想駁他一時又找不著理由。
岫昭揚起一雙淡眉:“讓林宣陪著憫兒,只要我的主帥安全,想來他們也找不到我。”
闐憫覺得腹中的火氣到了頭上,眼見著岫昭把他逼到了死角里。
“王爺一人去是不是有些……”舒桐澆油的手段爐火純青,眼見著站在了岫昭一邊。
“我走還不行麼,你們倆別演了。”
岫昭的嘴唇彎了起來,招招手道:“憫兒是舍不得我麼?”
舒桐稍稍松了口氣,眉頭依舊緊蹙著:“我先出去了。”
闐憫想說他幾句,被岫昭一催,只得回了人身邊。
岫昭道:“你是不是想著,連舒桐都不聽你的了。你說的既不是軍令,怎可以要求他必須聽你的。”
闐憫坐在他身側“聽訓”。
“他既是你兄弟,當然關心你。你若當他兄弟,就應當聽他一回。”岫昭裹著被子說正事有些不倫不類,幸而也沒說兩句,就放過了闐憫。
闐憫是真覺得他二人反應過度,沒有任何證據表明他們即將有生命危險。若是清音閣的人動了,那龔昶勢必會先一步給他們報信。此時他已覺得龔昶是個十分值得依靠的人,不會失誤,也不會讓他失望。龔昶若是失敗,那他們就可能真如瞎子一般了。
夜間睡到一半聽著岫昭喃喃,都是他聽不懂的字詞,忽然又叫一聲憫兒,縮在他身邊不動。岫昭睡覺不愿多穿,闐憫怕他冷著,將人輕輕抱住,慢慢的也有些困意。岫昭最近都和他睡一起,也沒有像以前一樣噩夢,倒是多了不知道哪個國的囈語,時常讓他聽得茫茫然。
岫昭興許是覺著身邊有了溫度,蜷得沒那麼緊了,伸手握在闐憫肩上。闐憫一瞬間以為他醒了,側過頭靠了靠他腦袋,發現岫昭只是無意識地往他這邊靠。能讓岫昭靠著闐憫很心安,或許別的小夫妻能在一處就滿足,可他和岫昭不同。偏安一隅可能會讓他們快快樂樂幾年,但絕不是一輩子。在就像他生而為將,喜歡待在軍營里。人通常都會后悔沒有選擇一條更有希望的路,即使那條路上遍布荊棘,泥濘臟污。他希望岫昭年歲大了也不悔與他共度的這些日子,在他們白發蒼蒼的時候回憶現在不一樣的時光。多年前他的將來讓岫昭握著,現在岫昭的將來也握在他手里。
闐憫很享受這樣的壓力,岫昭如今只能靠他。
闐憫想得出神,忽聽見岫昭又說了幾句,這回聽得懂了,卻是:“臭憫兒,又跟誰玩去了?不給你買糖葫蘆了。
”
闐憫很想把他弄醒了問一問,他幾時要他買糖葫蘆,他又和誰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