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龔昶接道:“穆哥哥是說過了今晚便會好了?”
“不是。”穆言答得謹慎:“過了今日,只是暫時保住性命。以后……看他造化。”他說完也不收針袋,從隨身的藥袋中找出一個白瓷瓶子來,倒了三粒丸藥遞與龔昶:“想辦法讓他服下去。”
龔昶望著昏迷的葉凌犯起了難。
“明日我得找地方讓他藥浴,否則……”
岫昭忽道:“葉凌的毒比當年憫兒的怎樣?”
穆言嘆了口氣道:“王爺也看出來了。此毒并不比小王爺所中之毒好治,目前我只有些頭緒,先封住他周身大脈,看能否保他武學根基。至于毒素能不能除,得看我配的藥對他起不起效了。”
“這行軍途中哪里去找地方藥浴?”龔昶焦急道:“等到了下一個鎮子,我找個桶去。”
“這其實也好辦。讓我同葉兄弟留下來,待他穩定一些,再趕上王爺。”穆言心知大軍耽擱不得,這個要求可說是折中了。
岫昭聽過只道:“不可。葉凌隨軍有機會中毒,顯然我們是被人盯上了,你與他獨行無人保護,恐是會丟了性命。要是對方知道他寧死也不下毒,絕不會留他活口。”
穆言聽得攏起雙眉:“那他…………”
“眼下該擔心的不是他。”岫昭望著帳內的油燈,片刻又轉到闐憫身上:“憫兒對深夜襲營的人,可有經驗?”
闐憫心中一凜,應他道:“曦琰說的不錯。眼下對方既讓葉兄弟下毒,一定在暗中窺視,伺機出手。此時還不到人最困乏的時候,若是今夜有敵襲,很可能會選在寅時。”
闐憫并沒有遭遇過被襲的經歷,卻有帶兵突襲敵營的時候。營內的守衛薄弱處,巡查的漏洞都仔細研究過,當下決定再去徹查一遍。
“若是士兵們全無中毒跡象,他們還會來麼?”舒桐開口道:“既然他們有所忌憚,我們加重防衛,能拖一時是一時。”
“我先前已經查過,營中布置都是極好的。”龔昶道,“我看他們未必會把我們放在眼里,該來的遲早會來。”
眾人又圍坐商議一刻,將葉凌抬去穆言帳中,剩下岫昭與闐憫在大帳之中守株待兔。 岫昭道:“憫兒與我輪番睡就好。”
闐憫道:“是該如此,曦琰和我誰先?”
“你先。”岫昭想事暫時睡不著,便要闐憫先睡。闐憫也不推辭,倒著便瞇了眼。 岫昭坐在他的軟墊邊,只是望著他的臉出神。
龔昶說的沒錯,敵襲恐怕就是今天。他們一路損兵折將,葉凌已經不能用了。龔昶林宣雖然在,可也只有兩人。對方除了傅箏和了因和尚,不知有沒有其他支援。
闐憫入睡的速度極快,岫昭發現轉瞬間他的呼吸已經慢了。俊朗凌厲的五官舒展開,變得嬰兒般的柔軟。岫昭看得欣慰,只道這一晚他不醒就不再叫他。他望了闐憫一會兒,便靠在他身邊閉目養神。
夜里的山風總是無休無止,營地的火把被吹得倒向一方,幾欲熄滅。巡視的隊伍剛剛走過,便有三條黑影無聲無息地潛入。為首的一人身形窈窕,窄肩細腰,黑紗覆面,顯然是名女子。她身后一人寬背長臂,手中握一串手持。雖帶著斗笠,不過顯然是暴露了身份。與他同行的一人緊貼在前一名女子身后,比那女子稍微矮上半頭,挽著一個混元髻,看模樣是個未長大的少女。
三人的目標很明確,繞過巡邏的兵士,直奔大帳而去。
若看三人步伐,為首的一人輕功最好,來去一點聲也不留,身后的少女與大漢半斤八兩,稍有欠缺。
闐憫的主帳此刻沒有亮燈,相較于周圍兵士的帳篷大了不少。白色的帳幔在夜里反著淡光,似一個沉睡的巨人。縱是它安靜地躺在帳篷堆里,也相當的扎眼。三人輕而易舉地靠近了大帳,卻遲遲沒有進去。只聽得那后面的少女道:“主上……這似乎太容易了。”
為首的女子冷道:“似有下毒成功的樣子。”
她身后的斗笠男道:“非也,倒像是猜著了我們要來。貧僧就沒想著他會成功,不如先進去看看。”
女子一點頭,當先走在前面,鬼魅似地從大帳入口滑了進去。待三人進了帳,左右找了一圈,才發現其中除了一張簡陋木椅和一張茅草鋪成的地鋪,什麼都沒有。矮個少女壓低了聲音道:“怎麼會,這不是主帳麼?!”
和尚此時已到了帳篷外,望著死寂一片的營地。這座主帳絕不是假的,可闐憫去了哪里?他附近的這些兵士的矮帳,為何也沒有半分動靜?了因額上青筋微現,一個箭步上前,徒手掀起一座較小的布帳。這頂帳篷里同樣沒人,只有一些干草。此時他心中越發惱怒,連掀數頂帳篷,發現里頭空空蕩蕩,才忙向為首的女子回話。
“貧僧看過了,周圍確實沒人。”了因不怕單打獨斗,但是這種被人算計的感覺相當不好。他猶記得和闐憫對弈的那局棋,他的所有意圖在闐憫跟前就像是個孩童一般。如今闐憫是又算到了他們會來,才擺了一出空城計。
“我們要怎麼辦?我就不信這二十萬人能飛了?”矮個的少女道:“主上容我們去把他抓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