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兵對長兵,闐憫是不會輸的。這種自信就好像他對自己,闐憫在槍法一道上的確是行家中的行家。
傅箏此時面色十分復雜。闐憫與先前的膽小懦弱樣比起來好似是在玩她。他一個大男人竟在她面前裝模作樣!裝得她真信了——他就不像個將軍的模樣!將軍不都是目中無人,自視甚高嗎?
闐憫對傅箏眨眨眼道:“你如果現在走,還來得及。不然晚了,命可就要留在這兒。”
傅箏的拳頭里盡是憤怒,闐憫這是在侮辱她。她驟然發動手中骨鞭的機簧,將骨鞭伸長了兩掌。岫昭一愣道:“還有這等機關,憫兒你行不行。”
“無妨。”闐憫抄起槍,平平遞了上去。銀槍挽花,夜色中似一朵綻開的梨花,罩向傅箏胸前一尺。傅箏感覺長槍逼近,避無可避,只得舉起長鞭掃去。這一掃之下才覺不好,闐憫的槍尖似是有粘性,撞在她的骨鞭上又彈了回來,依舊指著她胸前。這一碰之下傅箏慌了神,往后急退兩步,才發現闐憫跟得比岫昭快得多,槍尖離她胸口還不到三寸。
她并不會槍,所以也并不知闐憫臂中的槍是個什麼套路。只覺得那桿槍時而蛇一般靈活,時而力大勢沉開碑裂石。她原本力量就不如普通男子,因放長了骨鞭力量又更不如前,應對闐憫的進攻十分費力。
兩人對戰還不及十個回合,傅箏便發現她的骨鞭上盡是深深淺淺的劃痕。
手握長槍的闐憫,力道竟比岫昭大了許多倍!
并不是她無對戰經驗,而是人在劣勢的時候,精力十分容易分散,失去分析細節的能力。
傅箏就是如此感性的一個人:在她有優勢的時候,可以發揮十二成的戰力,而處于劣勢時,實力僅僅能發揮個七八成。闐憫的槍桿子壓頭不止一次,她數次慌得選擇了去與他硬扛,事后才發現中了闐憫的計,骨鞭被砍得面目全非。
闐憫根本不跟她講套路,就純粹的與她比力氣。他仗著一寸長一寸長的優勢,只與她硬拼。傅箏被他這種卑鄙無恥的打法氣上了頭,幾番下來虎口發虛,軟得幾乎握不住鞭子。
她并沒有龔昶那般靈活的步伐,所以無法撤了鞭子近身攻擊闐憫。岫昭在一旁看得擊掌,不管闐憫用什麼樣的方法,能贏就夠了。至于闐憫要選擇宗師級的打法,亦或是流氓下三濫,這都不重要。他是名將軍,對戰局的把握細致入微,想不夸都不行。
自己占齊了優勢,自然不講武德。
兵法講求的是“以強勝弱”,并非要與人論英雄。闐憫并沒有什麼名譽的枷鎖和負累,也沒有如王宇一般對女子的憐香惜玉的心境,他腦中除了贏,可能也只剩下讓岫昭看著他贏了。
傅箏骨鞭中的鐵砂漏了大半,武器變得更輕了。鞭梢傳回的力量告訴她,再不快些結束戰斗,她恐怕真的會折在這兒。她垂下的骨鞭已經支離破碎,大部分骨頭都已砍出裂口,即便日后在用,也會成為她戰斗的恥辱。
她得重新審視闐憫,用她殘存的武器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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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章
傅箏已是強弩之末。闐憫從各方面看來都是如此。
可奇怪的是,她卻沒有一般失敗者的眼神。她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武器變成一塊一塊的碎片,眼里那股韌勁沒有消失。
闐憫只得在心里提防著她。兩人又拼出三十招,連岫昭都看不下去了,插話道:“憫兒還留她做什麼,殺了她。”
闐憫一改與她幾輪消耗戰的套路,一戳一送都力求將傅箏捅出個血窟窿。傅箏單手已握不穩骨鞭,改用了雙手。她雙掌被震得通紅,疼得幾乎要裂開。直到現在她才明白了,正泫并沒有用錯闐憫,錯的是她。
忽然空氣中一陣爆裂,闐憫長槍一劈之下,傅箏的骨鞭飛散炸開,竟碎了個干干凈凈。闐憫雖離她較遠,不過顯然也沒料到這鞭內藏有炸藥,被飛濺的白骨割傷皮肉,甚至讓碎塊嵌入了肉里。這一炸連岫昭也沒料到,青煙彌散開,闐憫的槍尖已經彎了,被他當做支撐杵在了地上。
“憫兒!”岫昭忽然害怕起來,如此威力的一炸,連白骨都盡數碎裂,人哪里能抵得住?
闐憫聽著他聲音發抖,回頭安撫道:“曦琰莫急。”
岫昭顧不得傅箏在前,向闐憫站立處跳了過去。他跳到闐憫身邊才發現,闐憫的脖子上、肩膀和大腿都在流血。而傅箏遠在三丈外,似乎也被這一波余威牽連,沒有能夠全身而退。她半身衣服有焦灼的痕跡,與闐憫可說是誰都沒能占到便宜。這般同歸于盡的打法簡直就是發瘋,岫昭氣得臉色發白,拔了紅郢就要上前砍了她。
闐憫忽然輕輕喚了他一聲:“回來。”
岫昭一愣神,傅箏像是抓住了機會,往后飛退,直奔鐘喬所在的馬車而去。
鐘喬被她的去勢嚇了一跳,握了匕首打算自保,不料傅箏只是將手中那只剩下一條鋼索的骨鞭一抽,將馬車上的馬韁卷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