岫昭和闐憫的慘狀是個人也能看明白,皇帝吩咐了人伺候,燒水的燒水,收拾的收拾。闐憫抱著岫昭,把一干宮人擋在浴池外,說怕傷著義兄,要親自動手替岫昭護理。
眾人也樂得輕松,只隨侍在外等候吩咐。
闐憫帶人躲進浴池,才輕輕喚起岫昭:“曦琰,醒著嗎?”
岫昭靠著他一動不動,呼吸均勻,是真睡著了。闐憫不忍叫醒他,只得找了一方木榻,把人放在榻上替他寬衣。岫昭渾身都是傷和血水,處理起來十分麻煩,不得已闐憫也只有先把自己沖了一遍水,干凈了才去碰岫昭。
待去解岫昭的衣服時,才發現岫昭的衣粘在血痂上,要清理勢必要弄醒他。闐憫問宮人要了藥粉紗條,又去喚岫昭。
岫昭躺著不應,闐憫無奈只得自行動手。這回他再如何手輕也無濟于事,岫昭一下疼得醒了,伸手便朝他方向打。這一掌落在闐憫肩上不痛不癢,反是岫昭把自己傷口碰著,疼得齜牙。
闐憫心疼他這般, 扶著人肩膀輕聲寬慰:“疼了?”
岫昭看清是他,皺著眉往闐憫身上一撲,再疼都不管了。
闐憫心道他這點安全感都沒了,想必被折磨得極慘,哄道:“我在這里,你別怕。”他一身干凈又被岫昭抱得通紅,收了手臂輕撫岫昭的脊背。岫昭伏在他肩上許久不吭聲,闐憫一停又催人繼續,惹得闐憫心懷惻隱,一陣心疼。
“曦琰,先讓我給你清理了,別著涼。”闐憫哄了一陣岫昭并不聽話,只是抱著他脖子不肯就范。
闐憫只得威脅:“再不動我自己來了,疼了不準叫。
”
岫昭喉嚨中總算發出了聲:“嗯。”
聲音溫軟,鼻腔中哼出的尾音像是在撒嬌。
“怎麼弄成這樣?”闐憫抬高他的腿,擰了濕毛巾替他擦身,把他前后都檢查了一遍。
岫昭除了額上和小腿,便是手腕腳踝的傷。這傷口雖不及骨折的腿,但也觸目驚心地又紅又紫,表皮幾乎全毀了。岫昭眼一斜,不肯招供,只道:“別提了,憫兒幫我。”
“你不與我說清,讓我怎麼幫。”
岫昭聽著沉默,只得把入獄前后的事說了一遍。
闐憫聽他說起水滴刑,蔣愷用鋼錘砸斷他腿骨,又恨了起來:“他死的不冤,等會兒我去問皇上要他尸首。”
岫昭道:“做什麼?”
“碎了給曦琰泄憤。”
“不要你干這事。”岫昭伸手捧住闐憫的臉,額頭靠著他:“誰要你去想著他,我寧可你多陪陪我。”
闐憫難得地享受了一下他的情話,氣頓時消了不少。
“皇上要我去北地。”闐憫擦干凈岫昭身上的血水,又搓了帕子替他擦第二遍。
岫昭緊抓著他手,語氣激動了起來:“我不要你走。若一定要走,我就跟著你去。”
闐憫道:“他或許并不想殺你,只是…………”闐憫回想起正泫帶他去元凈寺的神情,并沒有半分異樣,而這一切在看到岫昭的慘狀之后化作了臉上的震驚,甚至被他抽了佩劍也毫無所覺。
——這不像是一個想殺人的君主應有的反應。
闐憫雖是喜歡岫昭,但并沒有被憤怒沖昏頭,想著與他把事情前后捋一捋,重新合計一番。
岫昭聽到一半上了火:“什麼叫他不想……?在我十一歲時也那樣,我差一些就死了,你還說不是他?為什麼要替他說話,你就不能只護著我?”
第214章
“我當然……”闐憫忽然覺得他不該在此時提及此事,可不說清楚,岫昭又怎會讓他走呢?正泫若是不想殺岫昭,他留在這里不如去北地,去了可以有機會替父親報仇,可以帶一支更好的軍隊。
闐風的舊部都在北方,他離開了四年,再回去應當還能認識,這是個機會。
岫昭眼也不眨地望著他,忽然沖他嘴唇吻了過去。
氣息交融,溫柔的觸感攜著滿口的清甜竄入闐憫口里,岫昭目光落在他唇上,親了一陣便咬著吮:“美人計對你有用沒用?”
闐憫臉頰發熱,伸手扶住岫昭后背,往他身上靠:“有用。”
“那好。幫我把皇位奪回來,你就是我的………”岫昭想了想,一時竟想不到比官位好的是什麼。
“什麼?”
“想要什麼,給你什麼。”
闐憫笑道:“想要的都得了,想聽曦琰天天叫一聲夫君。”
岫昭滿臉忸怩:“這等丟人的事做不來。”
“我不去北地,怎麼能幫你?”闐憫嘴唇湊在岫昭耳邊,側著臉蹭了蹭他。“更丟人的事都做過了,嘴上叫一句,還能掉一層皮?”
岫昭看他一眼,只道:“你說一句喜歡,我便喊。天底下只有你占便宜的事?”
任他心里動搖,覺的闐憫說的都對,也想聽他說上兩句才罷休。
闐憫仿佛讀懂了他想什麼,開了金口:“喜歡。”
岫昭追道:“喜歡誰?”
“明知故問。”
“憫兒——”
“叫夫君。”
岫昭對闐憫從來把持不住,吃了點甜頭就沒忍住,嘴一松便喊了。喊過之后才覺得又吃了虧,有了一次便容易有無數次。那頭闐憫卻受用無比,微微笑著取了紗條藥粉替他裹傷。
岫昭近距離看著他做事,琢磨著他的小憫兒是天底下最仔細的人。
闐憫裹完他雙手腳踝,又將先前暫用的劍鞘取下,用兩塊木夾板代替,固好岫昭的傷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