闐憫看了舒桐一眼,吹了吹碗里的面,只想著快些吃完了把許達打發走。
許達猶猶豫豫,想了道:“那我還是老實做飯吧。”
舒桐道:“這才對,舒服的地方你不呆,偏要趕著去送死。”
闐憫把面吃完,推了碗給許達:“去把東西收拾了,說不定這兩日就要走。”
“誒,哎!”許達疊好兩副碗筷,收拾干凈桌子便出去了,舒桐與闐憫心有靈犀,等著許達前腳一走,又關好大門回來。
“快,快呀!”舒桐猴急著坐在桌旁,頗有些等不及要看闐憫床上的東西。
闐憫回身拿了木盒,輕輕擱在桌上,雙手觸著鎖扣道:“萬一不是呢?”
“怎麼會不是呢,快看看。”舒桐眼巴巴瞅著,這種只有皇帝才擁有的密卷自己也有能近觀的時候,那自是心動得跟見了龔昶似的。
闐憫撥了撥盒子上的銀鎖:“我沒鑰匙。”
舒桐湊到闐憫跟前,看著他手里捏著的小鎖道:“怎麼這麼小?沒鑰匙你就不能扯了它?”
眼前的鎖確實小得可憐,且不是尋常的銅制。闐憫見著奇怪,心道難道這是他爹去找了誰定做的?他指尖捏著那枚小鎖,頭一遭覺著毫無頭緒。
舒桐皺眉道:“這麼小的鎖,鑰匙難不成是根繡花針?”
闐憫正在苦思,聞言似乎想到了什麼,復問舒桐道:“你剛才說什麼?”
“…………”舒桐見他有反應,茫然重復道:“這鑰匙難道是根繡花針?”
闐憫伸手掏出脖子上掛著的銀箭,自言自語道:“不如用這個試試……?”
舒桐眼里一亮,闐憫這銀箭端上帶鉤,剛好與那銀鎖的大小相匹配。片刻間闐憫便從頸上取下銀箭,尖端對準鎖孔,把銀箭連桿一齊送了進去。
只聽得“咔”地一聲,銀鎖一頭鎖芯彈出,這鎖竟打開了。
舒桐道:“這鑰匙……你一直都有啊?我怎麼不知道你身上有這麼個東西?”
闐憫不想和他解釋小時候的事,想著他爹如此兒戲把這個當鑰匙,或許沒想過他走的時候把它埋了。他當年想必是很喜歡這對小箭的,喜歡到連他爹都知道。他想著想著又笑起來,看得舒桐一臉懵。
“兄弟,你倒是開啊?”
闐憫回過神,拇指一撥開了鎖扣。盒子里躺著一只玄色口袋,里面柱形物若隱若現。闐憫解開布袋口,將里頭物事抽了出來。果如二人所想,淡黃色紙卷展開,朱砂、石青、墨色繪制的全境駐軍圖呈現在眼前。舒桐手里握著紙卷一頭,嘆道:“我從未見過如此細致的布防圖,這輩子值了!”
闐憫目光落在紙卷上:山川河流繪得工整仔細,各個城口關隘的地形及駐軍數量都標記得清清楚楚。這份地圖比想象的長,除了重要的城池,糧倉水道也細細標注在了后邊。兩人看得仔細,不覺時間飛快,一看就過去了小半個時辰。闐憫忽將紙卷收了道:“別看了,現在不是時候,以后再看。”
舒桐記了個大概,點頭道:“這圖你要是能記了,怕是能……”
“能什麼,別胡說。”闐憫將紙卷塞回布袋,卻發現里邊有一物抵著。適才他抽出的時候并未發現,想來是裹夾在了駐軍圖里邊。這卷紙比駐軍圖卷得更細致,用空紙在外裹了好幾層,封口處用狂草寫了三字:憫親啟。
闐憫認得闐風的手跡,心道難道這卷是闐風寫的。
舒桐注意力被他手里的東西吸引了來:“這是什麼?”
闐憫拆開封口,將這卷一尺來長的小卷打開,發現并不是圖畫,只是一卷手書。這紙是他年幼時在書房常見的紙,確是出自闐家。手卷上規整寫著的,竟是在朝武將的性格和行軍風格。闐憫讀著心臟狂跳,發現這卷紙是按年齡排序,到后頭自己的名字赫然在列。他的性格闐風并未寫在上頭,只留一行字:“戒驕戒躁,平心靜氣”。
“我爹是在想什麼……”闐憫手心有些微汗,又往后看,果不其然看到了舒桐。舒桐的名字在他旁邊,標注有“心細如發,謹慎持重”幾個細末小字。闐憫笑道:“你看,爹對你評價蠻好。”
舒桐歪過頭看,末了道:“老將軍是怕你有朝一日與他們對上?”
闐憫自是覺得闐風不會有先知之能知道他喜歡岫昭,這份東西應該是留給他用于自保的。
“應當是吧。”闐憫將紙卷回原樣,與駐軍圖一并放回袋中,再鎖進木盒里。這盒子忽然到他手里,他也不知該藏在哪里好,左右看了都覺著不安全。
舒桐道:“你把它原樣放回去,若不然,還有一個安全的地方。”
“哪里?”
“琰王府。”
岫昭的秘密多,王府里自然有能藏東西的地方。闐憫聽過卻道:“你要我把這個交給他?”
“你不愿意?”
闐憫自然是不愿意的,不然也不會問。舒桐見他面有猶疑,等著聽他的打算。
闐憫道:“我爹沒有反叛的心思,可這東西若是被別人見了,難免會那麼想。”
“你說的別人是指王爺?”
“王府人多,難免會有其他人知道。
”
舒桐琢磨著他難道是指龔昶林宣?可他二人既能得岫昭重用,想來也是能信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