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宣邊走邊嘆氣,言道:“不知什麼時候是個頭,我許久沒這麼走過了。”
眾人聽了無一回應,只有岫昭道:“傷都好了,走點路叫喚什麼。”
林宣腳下一蹬,不知道踩到什麼,失了重心就往前栽。正好前頭是舒桐和龔昶,他這一滾下去可有著落。林宣索性喉嚨里喊:“扶我一下——”
龔昶耳后生風,反射性地往旁邊一讓,剎那間反應過來是林宣過去了,臉上表情有趣得很。舒桐沒來得及躲,被林宣的手肘撞到腰上,當即慘叫一聲:“我說老哥你……”
林宣抖了抖衣服,抬起腳看鞋底:“這哪里來的屎……”
眾人嫌棄著轉過頭去,只有龔昶淡淡道:“我怎麼沒見著。”
“丫頭你干嘛拆穿我……”林宣訕訕道,抬起袖子扇了扇風。
“你有事沒事?”龔昶到了舒桐身邊,見他扶著腰愁眉不展,心忖難道是傷了?
舒桐欲言又止,忍著痛咬牙道:“沒事,休息一會兒就好。”
林宣拍拍舒桐肩,把人架了起來,嘴里碎碎道:“老弟,哥哥要提醒你,男人腰不好可不行……”
舒桐瞪他一眼沒接話,倒是岫昭聽得笑了起來:“說得有些道理。你看憫兒傷了還能拉煜琉,可見腰好得很。”
“…………”闐憫此時又同情起舒桐來。他被人抬得高,視線也遠,忽指向前邊道:“那是什麼?牌子上寫著生人勿入。”
第112章
前方百步外的路正中,橫著一架粗木搭成的柵欄。這柵欄上一根木頭便有碗口粗細,在兩人寬的道路上擋著,算得非常扎眼了。木頭一旁立著一塊一人高的木牌,“生人勿入”四個字刻得遒勁張揚,很有些迫人的氣勢。
岫昭的書法也是滿朝稱頌,此刻瞅著那牌子冷哼:“莫不是這山是這他家開的?敢擋本王的去路。”
眾人循著山路走到這里,也并沒有見到其他的路,要是倒回去,不知又要繞出多遠。闐憫道:“這不知是哪家的地?只立個牌子在這兒,教人如何是好?”
“把那擋路的柵欄給本王拆了。”岫昭睨著路正中,“治病救人耽擱不得,就偏要走這兒。”
舒桐心道一聲果然。以岫昭心氣之高,這攔路的障礙算得什麼。一行人人多勢眾,其間高手也多,根本不怕誰來。況且一行人這個走法,也還不知一月之內能不能走出川去。
岫昭指揮著人把木頭拆到一邊,還不解氣,讓順著陡崖滾了下去。巨木砸到坑底,發出轟然一聲巨響。岫昭聽得滿意了,招呼道:“繼續走。”
舒桐這會兒問林宣:“林掌柜到過四川麼?”
“許久之前來過一次。”林宣道:“那在我跟老師學習之前,這世上還沒龔丫頭。”
龔昶聽著林宣說她,笑插道:“長我十幾歲,就這麼了不得了。”
舒桐往后邊兒瞧了一眼,龔昶正好在他后邊兩步遠近,又忙轉過頭走路。
林宣架著舒桐走了一陣便道:“你腰好沒好?好了自己走了。”
舒桐點點頭,雖還有些疼,不過應當沒多大問題。林宣不放心,單獨走到前邊兒探路,沒多遠又叫起來:“這些是什麼?丫頭快過來。”
龔昶聞言腳下如飛,轉眼到前邊兒去了。舒桐扶著腰,聞著龔昶過處一陣淡淡木香,也往前頭擠。等他蹭到前邊兒,見著龔昶林宣都皺著眉,不由往他們視線處看去。
這一看也驚了,地上稀稀拉拉落著動物骨骸。之所以能說是動物,是它們依舊保持著死去時的模樣:皮毛還裹在骨頭上,眼眶深深下陷,它們的身子好像只是被風干,并沒有什麼明顯的損傷。
“這………”舒桐忽覺得脊背發涼,有點不敢往前走。
“奇怪,林叔叔以前有見過麼?”龔昶當先問,這兒人里屬林宣最為見多識廣,他要是不知,怕也沒人能知道了。
林宣皺著眉,半晌才搖了搖頭道:“我倒是聽聞西南邊兒一些深山里有許多動物墳場。難道今日遇著了?…………”
“那是什麼?”舒桐壓根沒聽說過,他一大半的時間都耗在了戰場上。
“據傳有些地方動物去不得,一進就會莫名死亡,原因不為人知,可人去了卻還好。”林宣本也不信這些傳言,可今日見到的又屬實有些過于詭異。
“尋常動物死后,都是被其他動物分食,根本不會出現這種保存完好的皮包骨頭。”龔昶補道:“不如我們檢查一下,看它們到底是怎麼死的。”
“丫頭不可輕易去碰,我們還是回稟王爺定奪。”林宣搖搖頭,不讓龔昶去碰那些死物。
他幾人在前邊兒堵著路,后面大隊人馬無法通行,岫昭早等得不耐煩,見林宣回了便問:“什麼事?”
林宣道:“前頭死了一地動物,不知死因……就……”
“死了動物有什麼稀奇,值得你這麼小心?”
“怪就怪在尸體都在,還完整得很。”
闐憫的肩輿就在岫昭后邊兒,也聽著了林宣說話,問道:“林掌柜都拿捏不住的事,曦琰是不是先看看再說?”
岫昭讓人把闐憫放到地上,應道:“你是被那塊木頭上的字嚇著了,可還記得寫了什麼?”
“怎麼不記得。”闐憫道:“不就是‘生人勿進’?”
“對。”岫昭伸手搭在闐憫肩上,親昵地捏了一捏:“對立牌子的人來說,誰是‘生人’,誰又是‘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