闐憫說到后面實在說不出口,胸口不斷起伏。
“我以為你喜歡我。”岫昭忽然起身把身后的門關了,讓闐憫心里五味雜陳。“你既喜歡我,與我做這些事,也會苦惱?”
“…………”
“你覺得我惦記你,只是想著你身子?”岫昭垂眼看著地面,“男人的身子我見得多了。”
闐憫一時覺得房內空氣不夠,快要窒息:“那你找別人去。”
第92章
岫昭忽然抬起眼,目光有些冷。
闐憫笑道:“王府里的,哪個不比我強,你偏要在我這兒來碰壁。我現在就剩下骨頭架,立也立不住了,你說一句喜歡,就要我信?你自己信嗎?”
“敢情我這麼對你,你反倒覺得是假的。”岫昭嘴唇動了動,面色越來越難看。
闐憫難受得心慌:“我怎麼知道你是怎麼對別人的?你口口聲聲說喜歡,卻又什麼事都不同我說,什麼都瞞著我。”
“那是為了你的安全。”
闐憫氣得又笑:“我都這樣了還要怎麼安全?我能給你什麼啊……”
“你覺得我是做戲?那就是吧。”岫昭說完便轉了身,扔下一句:“我為什麼要天天哄你,天天抱你?既然你都覺得自己只有二兩骨頭,我還真是吃飽了撐的。”
闐憫目送岫昭出門,閉上眼靠在了輪椅上。他等了片刻,搖動輪轂走到門邊,伸手把門重新掩好,手卻抖著插不好門閂。岫昭走了他終于松了口氣,想著心里不用再裝著他,把自己搞得患得患失。可岫昭一走,他竟然誰都不想見了,只想把自己鎖在屋里。
闐憫搖動輪椅靠在門上,沒有岫昭,他甚至連上床都有問題。舒桐最近已經不管他的起居,這會兒自然也不會來陪著他。
闐憫握緊拳,剛抬起手想要砸,見著腕上那串木珠子,一氣扯下,開門扔了出去。木珠帶著一陣涼香落到門前青石板上,躺在大路正中。
什麼定情信物,闐憫此刻只記著岫昭說那幾句氣話,想把脖子上那枚扳指也一齊扔了。這些身外之物對他又算得什麼,對岫昭又算得了什麼?他偌大一個王府,奇珍古玩無數,還不知送過多少人。念及于此,闐憫再次開了門,把頸上那枚扳指也取了下來。
剛要扔出去,見著地上手串,又停了手。玉器質堅,不像木頭,與石一碰就會碎了。闐憫略一猶豫,朝著門外一株茶樹扔了去。扳指落到樹冠上,往下滾了兩滾,繩索被樹枝掛住,沒碰著地。闐憫發完氣,這才重新回了屋,往床上去了。
晚些時候,闐憫睡得迷迷糊糊,聽著門外有了聲響。舒桐敲著門,扯著嗓門喊他。闐憫應聲道:“進來吧,門沒鎖。”
舒桐推門進來,手里攥著一條線,扔到闐憫床上:“昨兒還見你掛在脖子上,今兒怎麼不要了?你扔也扔遠些,別讓人看見。”
闐憫看著那枚扳指又讓他撿了回來,只道:“你撿著了就拿去當鋪賣了吧,換幾個銀子使。”
“哎喲,我的好兄弟,被王爺知道了我……我還想活命呢?”
“呵,你當他神仙,還能知道這?”闐憫捉起床上扳指,“你不敢我就再扔了,誰要誰拿去。”
“你是不知道吧,隴西這地方,大錢莊就一間,其余全是奉天的分號。外頭當鋪也就那麼兩三家,指不定跟錢莊東家是一家人,再不濟也是相熟的。你前一個時辰賣了,后一個時辰就知道了!你和王爺這是怎麼了?方才不還在房里親熱?”
“…………”闐憫恨得只瞪他:“你只知道喊兩聲,為什麼不進來?”
“小祖宗,我要能進來啊?你沒見林宣在我眼前擋著,點了我的穴道把我拖走。到底出什麼事兒了?”
闐憫沒回他,反問道:“門口地上那串木珠子呢,你看見沒有?”
舒桐忽眨眨眼:“什麼木珠子?你玉都不要了還要木珠子?”
闐憫抿著唇,忽地伸手去捉舒桐的手腕,果真見著那串沉香木套在舒桐手上。
“還給我。”
舒桐向后一躲,讓闐憫撲了個空:“丟了的東西,讓我賣了都成,怎麼還要回去?”
“還給我!”
闐憫忽對那串珠子執著起來:“我讓你賣,不是讓你戴!”
“這有什麼關系?總歸不是你的了。”舒桐嘻嘻一笑,有意難為他。
闐憫忽道:“你給不給我?不給我,就別叫我兄弟了。”
舒桐不料他放出這狠話來,肝兒一顫道:“我跟你鬧著玩,你認真做什麼。你哪次說話我不聽,偏這回開不得玩笑。”
闐憫也覺得話重了些,低聲道:“一時氣話,你別介意。”
舒桐坐到床邊,把手上珠串拿了下來遞給闐憫:“我你看啊,生氣歸生氣,有些事做不得,也不能做。”他見闐憫不肯接,又捉起闐憫的手,把那串珠子戴回他手上:“你心里既在乎,扔了會后悔的。”
闐憫悶聲道:“我就不明白自己怎麼了,他對我好我不高興,他走了我更不高興。”
“我去叫王爺過來?”
“別去了,他大概不想見我。”闐憫省起方才岫昭走時的話,出奇地冷靜下來。“從前在軍營,我也沒這麼苦惱過,他放棄了倒好,省的大家都不自在。”
舒桐心道要岫昭放棄怕是沒那麼容易,要真的一無所獲,他何必再送闐憫去云滇?把他養在王府里,應付應付皇帝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