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年紀做這個打扮原本嫩了些,可因為臉生得小,長得也俊,反倒是不突兀。舒桐看她身形,比龔昶高不了一點兒,同屬于玲瓏小巧的形貌。
難怪看上去是兩個小丫頭……縱是這般舒桐亦不敢輕視,朝兩人抱拳一禮。
龔昶笑而替兩人引見:“這是舒桐將軍,曾在闐風將軍座下效力。”說完又指粉衣少女:“她是隴西奉天的二掌柜,岳冰。”
“什麼二掌柜,我不過就是個打手。”岳冰忍不住撲哧一笑,捏了龔昶手掌一下。“將軍好。”
舒桐忍不住又多看了她幾眼,這一看又看出些東西:岳冰腰上掛著一只短笛,短笛末尾掛著一粒拇指大小的鈴鐺。他忽然就想起不久前見到的馭鷹少女,好像也用的是這麼一支笛子。或許是心中的顧慮大于好奇,舒桐對這粉衣少女反而不愿接近。
龔昶對岳冰道:“王爺這次急著走,要不是我找不到人,才不會去找你。”
岳冰一聽急了:“看我你讓我見見他,我好久沒見他了。”
“人沒在這兒,你去問問言哥哥,把人安置去哪兒了。”龔昶忍不住逗她:“瞧你這樣,被人知道了,不笑你恨嫁呢。”
舒桐道:“這是要去見誰?”
岳冰突然老實了,支吾道:“沒有誰!”
舒桐心中打了個突,心道不會又是岫昭的桃花?略略替兄弟擔心起來:“我去看看闐憫。”他去得快,不等龔昶在后面喊,轉眼便遛得沒了影。
打從穆言看過闐憫就說要休息,連帶岫昭一并遣走了。這會兒他人躺在床上,出神地看著手腕上的木珠子。舒桐敲了敲門沒聽見人應,自顧自地推了門進。
“我說……你怎麼躺得住了?”
闐憫懶得翻身,只答:“這幾日病情好轉,穆掌柜才讓我走。剛曦琰讓他一同南下,他不愿離開。”
“睡就能睡好了?我看你得少想著事。”舒桐坐到床邊上,見闐憫眼里只有那串珠子,開口勸:“你還記得怎麼救的王爺?”
闐憫的眼動了動,“怎麼救的?”
舒桐嘆了口氣,心道他果真忘干凈了。“你拉開了煜琉,就是從前將軍府那把,現在在我房里呢。”
闐憫忽然笑了起來,想起岫昭說的那句“把他當做重要的人,才舍命救他”。那把弓原本前一年他還不能拉,今年竟然可以了。他一時心情起伏,翻身向著舒桐道:“我當時怎麼救人的?同我詳細說說。”
舒桐本是想來給他說粉衣少女的事,這會兒又憋不出口,只得先把幾人到延茲山前的趕路經過說了。他原本只是回憶著說出事實,到關鍵的地方還是沒忍住添油加醋,特別是龔昶和他在馬車外掩護闐憫的那段,把龔昶說得又美又颯,聽得闐憫雞皮疙瘩都起了。
拜舒桐所賜,闐憫對龔昶的認識又多了一層,忙止住舒桐:“她一路不許這個不許那個,你怎麼不站在我一邊。”
“我怎麼沒站你一邊,要我沒站你一邊,你能有開弓的機會?你那時候還站不起來呢……”舒桐臉上微微有些粉色,碎嘴爭辯了幾句。“要說服她可不容易……”
“好了好了,后來怎樣?”
“后來?后來你見著王爺危險就拉弓了,那個血流的……我還以為你要死呢。”舒桐夸張歸夸張,說到最后還加了句大實話:“說真的,那一箭太厲害了,你兄弟我也服啊。
”
“然后呢?”
“然后那箭就嗖地飛出去,穿了對方的腦袋。”
闐憫道:“我還以為他騙我呢,你這一說,倒給他佐證了。”
“再后來,龔昶也下場了,天上忽然有個人來,用笛子把你震暈了過去。”舒桐道:“你救了王爺,小命差些玩兒完,龔昶也挨了一頓罵。下回可別干這種傻事,這次算是吉人天相了。”
闐憫道:“如果沒有我,他會不會……”
“會什麼呀,要不是帶著你出來啊,王爺不好好在王府呢。王府高手那麼多,能有什麼事?”舒桐性子直,有一說一,也沒想那麼多。
“那我射那一箭,不是應該的麼,你也別說什麼傻了。”
舒桐一時不知道怎麼反駁,后悔自己說錯了話。“剛才龔昶帶回來一個人,說是奉天的二掌柜,我看著她的笛子跟那天傷了我們的差不多。”
“你是不是看錯了?”闐憫撐著身坐起來,舒桐忙拿了軟枕靠在他背后。
“我這眼睛,百步外的兔子也能看清,你還不知道?”
“這倒也是。”闐憫自小跟舒桐比試射箭,舒桐也只是準頭上略遜一籌,視力跟他不相上下,斷沒有看走眼的時候。“你是懷疑她跟對方有關系?可要是有關系,龔掌柜能不知道她的笛子?”
“也對,可能是我想多了吧。”舒桐想著龔昶身手,一般人也奈何不了她,只是闐憫這頭要更留心些。“剛我還聽說她要來找誰,聽那語氣八成是喜歡的人,別又是王爺。”
闐憫道:“同我說這個做什麼,我還能讓他不見?”
舒桐小聲道:“要不我替你去跟著她,看她要見誰?”
“——誰要你管這閑事?”闐憫面色不善,打斷他道:“他愛誰誰,等治好腿,大不了我走遠些。
”
“哎,是我說錯話,這不是還沒弄清楚嗎?”舒桐正有些無辜,怎的隨便幾句又惹著闐憫,門板啪地響了一響,岫昭剛好立在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