闐憫抿著唇,岫昭說的都是實話,他那時候的確被他勾得動了欲念。可這會兒清醒過來,又覺得兩人身份著實差了太多,不愿與他海誓山盟了。在他心底深處,依舊是覺得岫昭沾花惹草,對自己只是一時興趣。岫昭不會交付真心,即便有真心,又怎會是他。自己要是先落進溫柔鄉去,可能一輩子都出不來了。
他這些尋常人想法岫昭哪里會知道,只覺得他克制得緊,不像一個少年人應當有的樣子。闐憫越是無動于衷,他越是想要讓他依從本心。
兩人各自心中想事,便是這般親昵動作也不敢越雷池一步,反倒奇怪的很。岫昭把闐憫摟得死緊,一手錮著闐憫的腰,一手按在他胸口不讓人亂動。闐憫終于沒忍住,恨聲道:“你要是五年不娶,我就——”
“就什麼?”岫昭一雙眼淡淡地掃著院外的籬笆,臉靠在闐憫的肩上,仿佛能聽到少年心中所想。
“信你一回,執你一縷頭發放在心口。”
岫昭眉頭一展,聽得笑了起來,“這麼容易?”
闐憫心道這談何容易?岫昭口中輕松,他貴為親王,現在已有二十二,再過五年,就已二十七了。一個王爺二十七沒有王妃的,他從來沒見過。而那時候自己也已有二十一,說不定相貌身形也全變了,岫昭理當不會喜歡了才對。
“嗯,那就說好了。”闐憫說完反而輕松了不少,覺得心里也沒那麼患得患失了。“你這想抱多久……”
“說起來你沒大沒小,就沒乖乖喊過我一聲哥。既現在是我兄弟了,喊一聲也不過分。
”
“誰跟你兄弟了。”闐憫拉開岫昭放在胸口的手,不料岫昭又按了回去,只得被他抱著。“這出來也有些時候了,再不往前走,等會兒舒桐他們都找來。”
“他們敢礙我的事。”岫昭輕哼了一聲,心道闐憫果真還未想起之前的事:“我要是不想回去,他們也只會在后面跟著。”
闐憫拿他沒辦法,又實在不想舒桐看到兩人這個樣子笑他,只得道:“我想到處看看,你就不能依我一次。”
岫昭睨著一旁蘭草道:“看一堆草麼,等回去了,王府里的讓你看個夠。要是覺得不夠,我讓人過來搬幾株回去。”
“要這麼好養活,你還稀罕著帶我來?”闐憫也不是傻子,知道這一院子蘭和茶花得花多少心思,更不論穆言這后山還有草藥,恐怕穆言問診外的所有時間都放在了這兒。
“現在不是沒開花嘛……”岫昭總算起了身,把闐憫小心放回輪椅上,“有人抱你還不樂意,非得去貼著冷凳。”
“早被你坐暖和了。”
岫昭不置可否,左右望了道:“要看就看,我可真記不住這麼多花名。”
闐憫心道他原是記不住胡亂謅的,也沒當個真,當即應道:“莫不是它不開花,就當不得君子了。”
“那是啊,這世上除了玉石匠人,有幾個人識得璞玉?”岫昭看著闐憫,悠悠地接了一句。他這話自是對闐憫說的,可闐憫已算不得塊璞玉,少年人在戰場上已經嶄露頭角,就像玉皮被人開了窗,窺見了里邊。他怕的是闐憫日后被人奪去,所以才想方設法先一步握在手里。
闐憫讓他推著走,心道岫昭竟也是個吃軟不吃硬的,先前那一句以為岫昭生氣,卻又見人沒事人一樣跟他說說笑笑。
他心里暗想著,岫昭要是忍不住欺負他,長大了一定要還回去。雖是想著怎麼對付岫昭,可心里又有一分溫暖與柔軟,莫名的起了一股安全感。
“曦琰……”闐憫想了一陣,總算沒有再疑岫昭與他的關系,又有點兒想要繼續聊的意思。
“怎麼?”岫昭彎了腰應他,“是不是不想看了?那我們就回去。”
“回去是有什麼事麼?”闐憫對他三句一個回,起了一絲疑。適才以為岫昭是故意捉弄他,可現在岫昭也沒那個意思。
岫昭輕輕嗯了一聲,接道:“算是吧。”
岫昭一張清雅的臉湊在闐憫面前,卻始終側著臉,似乎想著什麼重要的事。闐憫不由得想著這才是他真正的模樣,想多看一會兒。“有什麼事能同我說麼?”
岫昭回過神笑道:“沒你什麼事,你要想玩——”
“回去吧。”闐憫想了想,目光落到手腕上,忽道:“是跟剛才那人有關?你不說,就是把我當外人。”
岫昭陡然一驚,拇指捏住了食指指尖。闐憫雖然失憶,腦子卻一點也不差,敏銳得可怕。他隨后又看開了,覺得少年人說不定只是隨口一問,是自己想得太多。
“我沒有把你當外人。那些煩心事……只是不想你參與其中。”
闐憫聽著這理由顯然又不高興了。
岫昭裝傻道:“不過你說要回去就回去吧。”
闐憫對岫昭這無恥轉移話題的行為充滿鄙視,他一時向著岫昭想,反倒成了將就他?
小憫兒就差張牙舞爪了。岫昭暗暗想著,對少年臉上的表情愛得很,又做出一副風清云淡的模樣來,“你說說為什麼覺得與他有關?沾上邊兒,我就告訴你。
”
“呵。”闐憫一聲冷笑。
笑得岫昭覺著平地起了一陣涼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