岫昭單手環了人腰道,“做什麼?還想被捆著?”
闐憫笑道,“不是想快些到麼,耳朵聽膩味了,親眼見了才不好奇。”
舒桐跟在后面,前一眼看著人還在笑,后一分鐘就昏在岫昭懷里,頓時自責起來。那時候闐憫拖著殘破身子還護著他,其實已打定主意,想著自己活不了吧。
一行人到錢莊也就半刻時間,隴西的奉天錢莊很是氣派,立在最繁鬧的街口,鋪面在整條街也是數一數二的寬,左邊的鋪子牌匾掛著“蕓生堂”,細瞧是一間醫館,大堂的桌案前掛著幾只葫蘆,案上一方綠玉鎮紙,筆上沾了墨,主人似是才離去不久。西邊整整齊齊一面墻的藥斗,乘放著各式藥材。側后方的小幾上擺一桿小秤,另有藥杵,采藥刀等用具堆疊。舒桐見著那堂北方供著三尊烏木雕像,地上香爐還燃著線香,不由問道,“這是供的誰?”
“那是神農祖師爺,孫先生,張先生。”添福隔空對那雕像行了個禮,去把藥簍放了,又回來道,“師父可能有事,王爺稍等,我去找找。”
“沒想奉天的掌柜還是位醫者。”舒桐與林宣最熟,此時都行動不便,格外的同病相憐起來,蹭到旁邊打探消息也是毫不違和。
林宣聽了點頭道,“奉天所有掌柜里,就這一位特殊。非但是位醫者,還不會半點兒武術。”
第68章 銘志懸壺(2)
舒桐聽得他這麼說卻也是好奇了,他見過的幾位掌柜,都算是內外家的高手,可見岫昭用人挑剔,更像是在給自己選侍衛。這不會武的掌柜,能得重用,想來是醫術超神了?既然如此,先前也沒有送闐憫來這里,又是為什麼?
林宣見他表情,微微一笑道,“你等會見了便知,不過別提治病的事兒。
”他拽住舒桐,附在耳側小聲,“他為別人治病可以,可闐憫算王爺的人,這事就讓王爺去說。”
這又是何道理……?舒桐本想拉他問個明白,這開醫館的難道還挑病人不成?這奉天的掌柜,不更應當為王府的人治病嗎……?他心中還未想得明白,只聽得一個聲音愉快道,“王爺怎麼有空來我這里?還是拖家帶口的?”那男聲溫和干凈,甘醇如松間清泉,舒桐心中一動,忙朝那里間看了去。
穆言挽起門簾,舒桐那雙眼就定在他身上。好一個白衣勝雪,濁世佳人,那張臉與岫昭相比竟不輸分毫。只那一頭銀發迤邐散在背后,沒有捆綁,舒桐竟覺得有些眼花,那微微一笑的風華,也與岫昭像極了。若不是知道岫昭只有個親哥是當今圣上,見著他怕是要認錯人。
穆言見著岫昭,一聲贊嘆,“王爺越發的清雋了。”
“受了點兒傷,還有些弱柳扶風。”岫昭與他開一句玩笑,正色道,“替本王治個人,不可以意外,這算是本王要你辦的第二件事。”
在場的人都是一驚,想主子果真還是說了出口,穆言一愣,隨即笑道,“好。我等這一日許久了。”
“言哥哥!”這回出聲的卻是龔昶,少女面上著急,上前拉了穆言的衣袖,又說不出別的話,只眼里那點水光騙不了人。
“傻丫頭,王爺能用的上我是好事,你怎麼反而不高興。”穆言抬起手,摸了摸龔昶腦袋,攏了背后一頭銀發,束在一起,整個人都精神了起來。
沒了銀發遮擋,穆言一雙異色瞳顯了出來,舒桐見那瞳色一半黑一半素白,驚得不知說什麼。
他只聽過這種妖瞳,卻沒想自己能親眼見著。
許是看舒桐太驚訝,穆言向他點了點頭,“這位小友以前從未見過,可是王爺又添的強將?”
“在下舒桐。”舒桐一抱拳,穆言回了個禮道,“不想在這里見著舒將軍,是我太唐突。”穆言雖說眼睛不好,消息卻靈通,闐憫和舒桐在王府的事也早傳到了隴西,只沒想著這次竟然能見著,“不知王爺要我治……?”
“闐憫。”岫昭沒等人說完,就出了門。為了讓闐憫舒服一點兒,入了城岫昭就換了車。闐憫人一直昏睡著,已經許久沒醒了。此時岫昭抱著闐憫的手又有些僵,拿捏不好力道,只得將人緊擁在了懷里。
“王爺隨我來。”穆言見著闐憫就抿緊了唇,岫昭懷里那少年,分明就已經不行了。不論人能不能活,他都得一試,只有達成了岫昭的心愿,他才能去見著那人。穆言忽而覺得胸中暢快不少,領著岫昭進了蕓生堂最里間的屋子,“這邊清凈,平日里只有我會過來, 小王爺就先住這兒吧。”
岫昭見那屋內陳飾,都一塵不染,床單用具也整整齊齊,忽然想到一人,“這是……”
穆言點了點頭,“王爺猜到了,就別說了,我的房間在隔壁,王爺有需要隨時找我。回頭再讓添福替王爺理一間屋子。”穆言簡短說完,手就搭上了闐憫的脈。
柱香工夫下去,岫昭已有些坐不住,“怎樣?”
“王爺先回我幾個問題。”穆言擱下闐憫的手,嘆了口氣。
見岫昭點了頭,穆言開口道,“小王爺清醒的時候多麼?”
“不多,從延茲山到這里,總共醒了三次,不多一會兒又會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