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即便往后有那一日,你非要離開,也莫不準再認其它人做主子,更不可再為他人舍命。”
衛凌只覺得呼延云烈這話來得有些莫名,從來都是這樣的規矩,這次不過是徑直說出來罷了。
“國之將立,主子忙于國事,眼下暫且遣散后宮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主子必不會一世不納后宮、不誕子嗣,等到那一日,若我還在主子身側,自然是要對主子親近之人以命相護的。”
“衛凌”呼延云烈正色道:“你記著,若你有了什麼好歹,我必不獨活。”
“主子!”
“莫要再說!你非要與我恪守這君臣之誼我自是別無他法,但衛凌你記著,我早已不止將你視為暗衛而已,往后你若想的呆在我身側,便謹記先護好你自己,若非如此”呼延云烈狠心道:“那我寧愿平安地呆在旁處。”
“主子莫要說這般任著性子胡來的話!”
衛凌迎著呼延云烈灼熱的視線鏗鏘道是:“主子不愿后宮有人,江山何以為繼任?萬民何以為靠?這些主子思慮過嗎?主子為何總說這些無法實現之事!”
“你不信?”呼延云烈道。
衛凌不做聲,只轉頭望向別處。
“當年向我叔父呼延岷借兵時,便已向他許諾,來日無論我行至何種地步,皆由他的子孫來繼承王位。衛凌,我早已想了往后,如今只需你信我。”
呼延云烈眼眸中盛著熱切,衛凌卻冷然道:“主子不可不留子嗣。”
“子嗣。”呼延云烈重重地咬了這兩個字,“你若只擔心子嗣倒是好辦。”
正逢馬車穩穩當當地停住,宦官尖細的聲音高叫道:“王上回宮,平襄王呼延郎兒接駕。
”
沒等衛凌反應過來,呼延云烈已經一把掀開馬車簾,指著面前恭恭敬敬行著跪拜大禮呼延郎兒道:“讓呼延岷把他過繼給我做兒子,往后就讓他喊我父王,喊你…”
呼延云烈思索片刻道:“喊你爹父。”
“主子!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麼!”衛凌當下只想叫御醫來瞧瞧,呼延云烈莫不是毒素未清,傷到了腦子?
呼延郎兒更是摸不著頭腦,本是聽從祖爺爺的吩咐,循著宮里的規矩客客氣氣來接駕的,怎的云烈叔父就要認他做兒子了?
呼延郎兒咽了咽口水,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云烈叔父果真如祖爺爺所說,不是個好相與的主。原以為至多是果敢狠絕、不留情面而已,未曾想今日一看竟還有…陰晴不定。
伴君如伴虎,即便云烈叔父是呼延一族的人,但因為從前過往,總是與呼延氏生了隔閡,大概是不會喜歡他的。
偷偷摸摸地抬眼看向呼延云烈的,即便人正一臉人畜無害地沖身邊那個男人笑著,呼延郎兒卻仍覺得他的呼延叔父可怕得很。
地獄里走出來的修羅。祖爺爺總這麼形容云烈叔父,即便他沒見過呼延叔父戰場殺敵時的勇猛,但祖爺爺的告誡他總是恪守于心的。
第104章 二選一
前來接駕的除了呼延郎兒,還有炙影。
當炙影看見衛凌的那一剎那,眼底的殺機怎麼也藏不住。
眼神在二人之間流轉,察覺到那微妙的變化,炙影知道,當年的擔憂終于成真了。
當年他看著呼延云烈因為衛凌失了分寸、攪了心瀾乃至陷入癲狂。
為王者不可有心,這一點在遇見衛凌之前,呼延云烈一直做得很好。
“炙影失職,讓王上身陷險境。”搶在呼延云烈開口問罪前,炙影先一步跪俯到地上請罪,額頭“咚”的一聲磕在磚地上,再抬頭時,血已流到了眼角。
呼延云烈齊陽一行兩次遇刺,他怎麼都逃不了干系的。
“是該受罰。”衛凌在旁側不避諱道:“炙影身為暗衛營首,卻讓主子在齊陽一行中兩度遇刺,乃至身受重傷,便是分內之事都沒做成。”
暗衛職責之內最需做好的一件事便是護主子周全。然而就是這最緊要之事炙影都沒能盡到本分,妄論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錯,若這次不罰,往后如何服眾?又如何對那些舍身守責者交代?
衛凌道:“隆將軍戰死于混戰之中,月氏損耗一員大將,你當擔全責。”
宮中朝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應當要做的事。隆將軍要做的是上陣殺敵,而炙影要做的是護主周全。只因為炙影沒做好自己分內之事,才讓隆將軍用性命填了他的岔子。
隆將軍那般忠心義膽、威武英勇的大將,本應在沙場上有更大的作為,卻死在齊陽一條不知名的街巷中。
于國,失一名大將,于私,失一名友人。
這樣的過失,不是輕飄飄一句“失職”便能掀過去的。
炙影雙手捏得發白,著實沒想到衛凌會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指摘他的過錯,而王竟也縱著。早知道這人留著必有后患,當初就該親手殺了他。
許商志那個沒用的東西,當年替他走了九十九步,只差最后一步都能把事辦砸,當真是沒用。
當年許商志為置衛凌于死地,私下勾結趙氏的人,被炙影截獲了往來書信。這事本該報給王上,但他思來想去,卻覺得不如將計就計,讓衛凌就此死在許商志手上,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