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明本還想嘮叨幾句,然而呼延云烈卻板著個臉,失魂落魄地跑了。
-
驛站的屋頂上,呼延錫和提了壺酒坐到呼延云烈身旁。
“從前怎麼不知道你還有個遇著煩心就愛事往高處爬的癖好啊?”
呼延云烈瞥了自家堂哥一眼,十分不客氣地拿過人手上的酒壺“噸噸”就是兩大口。
“關外都扎帳而居,何來的高處?”
呼延錫和從呼延云烈手上接過酒壺,小小地呡了口回道:“那就是在齊國那幾年養出來的癖好了?”
呼延云烈沒有作聲。
呼延錫和說得沒錯。那三年他時常往屋頂上跑,從高處俯瞰那四方宮墻圍死的巨大牢籠,一遍一遍告誡自己謹記此時的境遇,往后再也不要讓自己落得這般下場。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每每遇著他登高的時候,背后總有有個人默默守在。
他呆多久,那人便守多久,風雨無阻,冬夏不歇。
“早見你狀況不對,該不會衛凌那軟性子的都被你惹火了,就要棄你于不顧了吧?”呼延錫和自小看著人兩人過來,衛凌是如何一味縱著呼延云烈的,他豈會不知?
呼延云烈沒接話,只奪過酒壺就要猛飲一口,卻被呼延錫和攔下:“這麼大個人了,怎麼還是隨著性子亂來?剛撿回來一條命就要接著作了?”
這世上能讓呼延云烈吃癟的,估計也就呼延錫和這個堂哥了。
不過如今,還得加上個衛凌。
只是憑衛凌的性子,也不會刻意讓呼延云烈吃癟。
呼延云烈嘆了口氣,一手支在曲起的腿上,淡淡道:“我倒寧愿他能被惹火。
”
呼延錫和挑了挑眉,哼笑道:“這真是稀奇了,從前要人聽話的是你,如今嫌人太聽話的也是你。”
呼延云烈認真地看向呼延錫和:“你不懂,聽話并非好事,尤其對于心上人而言。我如今只盼他能為自己,肆意地活一回。”
呼延錫和因呼延云烈的話一愣,看著人臉上浮上的兩片酡紅,笑了笑,同小時候一般揉了把身側人的頭道:“你小子還敢在自己堂哥跟前充夫子?我瞧你當真是醉得厲害。”
可不。
月氏鐵騎治軍極嚴,軍規里寫在最前頭的一條便是禁止飲酒。
于呼延云烈這般一年有八個月在外邊打仗的主兒而言,把酒戒了才是最為穩妥的法子。
這般做的好處便是以身作則,做了根好“上梁”,壞處便是…
特別容易醉。
所以,兩人聊到后邊,還是呼延錫和召來段刻,才將人扛回了房中。
呼延錫和看著段刻將人交給衛凌,拍拍衛凌的肩,欲言又止,終是沒說什麼。
旁人緣,旁人結,旁人解。他一個外人,也實在沒必要摻合其中。
呼延云烈這九頭牛都拉不回的倔性子,也是要人來磨磨。
出了門,呼延錫和才想起了身邊被他一句話召之即來的段刻。
抿著笑將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輕佻道:“也是可憐,如今沒人要你了。”
呼延錫和的話刺得段刻心頭一痛,隨即抬眸看向呼延錫和,卻在視線觸及人臉龐的那一瞬,又低了下去。
“怎麼?我臉上有針?扎得你一眼都看不得?”
揣著明白裝糊涂,呼延錫和明知段刻為何總不敢拿正眼瞧他,偏還總愛挪移人。
“并非如此。”段刻老實道:“你容貌太過驚艷,讓我望而生畏。”
這回復讓呼延錫和笑得更放肆了。
“望而生畏?這倒是頭一回聽人這麼評價我的容貌。”
說話間兩人已走到呼延錫和下榻的房前。
段刻伸手替呼延錫和推開房門,人規規矩矩地站在門外,看樣子沒打算跟進去。
倒是呼延錫和開口道:“進來,還怕我吃了你不成。”
猶豫片刻,段刻還是提腳跨過門檻,進了呼延錫和房中。
另一只腳剛落地,門就“吱呀”一聲,被一股無形的力合上了。
呼延錫和隨手解了身上披風扔在地上,人只穿著單薄的外衫,自顧自地將自己拋入蓬松的軟榻之中,舒服地嚶嚀了聲。
許是到了自己的地盤,人也不似在外人跟前那般端著,倒是顯出幾分少年氣。
歪頭饒有興趣地看著段刻跟在他屁股后邊撿起地上的披風,仔細地撣掉沾染的灰塵,又掛到一旁的架子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小臂撐著軟榻支起上半身,修長的雙腿交疊著翹起,外衫順勢滑落。
明明分毫未漏,卻無端生出一股色氣。
段刻收拾好呼延錫和的衣物便守著那不近的距離,端正地站在原處,雙目低垂,也不去看面前的絕色之人。
呼延錫和薄唇輕啟,一雙同呼延云烈有三分相似卻比之精致十分的桃花眼微挑道:“明日呼延云烈便要回都城,不出意外衛凌也會隨他同去,而我…”
他故意頓了頓才道:“估摸著也會同他回去吧,誰叫整個呼延氏,我也就剩他一個弟弟了。
”
“你應當是呼延氏錫字一宗中年紀最小的。”段刻回道。
“哦?”這回答著實讓呼延錫和有些意外,“我竟不知,你連我是哪一宗的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