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公子伸手攔道。
看著這一幕,段刻心下已然知曉,自己是認錯了人。
面前這位他以為的軍師,實則正是那沙場點兵的虎將,呼延錫和。
只是他不知,這人哮癥如此重,怎麼能上場殺敵?
既然眼前人已知曉他的來意,便也省得傳話了,段刻握著人的腳踝,輕置于平地,自己則翻身而起,跪地抱拳,對呼延錫和道:“在下受呼延氏人所托,以喜兒二字為信,請錫和將軍前去救人。”
剛順過氣的呼延錫和一聽見“喜兒”二字,又開始咳了起來,聽著竟比方才還嚴重。
段刻不知哪里刺激到了他,以為他這是不信自己的話,便繼續道:“這位呼延氏人說,只消說出喜兒二字,錫和將軍便能知曉他的身份,事態緊急,此人命懸一線,還望將軍盡快啟程。”
“你閉嘴…”那被呼延錫和喚作舜宇之人,邊幫呼延錫和順氣邊踢了段刻兩腳,沖段刻使眼色道:“不要提那兩個字…”
哪兩個字?
段刻不明所以,只好問道:“喜兒?”
“咳咳咳”
又是一連串止不住的咳嗽聲。
舜宇看著一臉老實相的段刻,不知這人是真傻,還是呼延云烈派來故意氣他家主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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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館內,秋明拿著問小倌要來的安神香進了客房。
他聽呼延云烈的,打發走了衛凌,走到床榻邊,看著面前兩眼放空、呆望著房頂的人,忍不住問了一句:“你確定要這麼做嗎?”
呼延云烈緩慢而不失堅定地點了點頭:“都是…我…欠他的。”
“你要真死了,他…他總還是會難過。”縱然心中萬般不愿承認,但這人在衛凌心中的份量占得不是一星半點重。
若衛凌來日得知這人今日所做之事,怕更是一輩子都無法釋懷了。
“今日…別讓他知曉。”
“自然不會,我巴不得他把你忘得干干凈凈。”
“會…記起…”呼延云烈將頭埋入枕中壓抑著咳嗽,秋明見狀連忙上前又給他施了幾針,勉強幫他減緩些痛楚。
“你是說,等你把所有的功力給了衛凌之后,他便會記起從前的事?”
呼延云烈閉著眼點了點頭。
那日在張允府上,他已經渡了自己一半的內力給衛凌,因為當晚衛凌才會忽然記起從前的事。
待到今晚他把內力全渡給衛凌后,他便能記起所有。
一直沒有思慮周全,如何對待恢復記憶的衛凌,如何表明心跡,又要如何勸他留在自己身邊…
如今都不必苦惱了,他這是當了一回逃兵。
“其實你也不必急著這一時,若你真心要補償衛凌,等我們安全了之后也行。”
“沒有…時間了…”呼延云烈知曉自己的情況,胸前傷口已經爛到了腰腹,換藥的時候以隱隱看得見白骨。
醒來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被蠱毒折磨,但這些都無礙,只消衛凌守在他身側,他便都能挺的過去。
但如今,他怕自己挺不過去了。
身體的衰竭沒人會比他更清楚,他大概是等不到呼延錫和前來救援。
如今還能為衛凌所的,便是將自己這余下的半身內力悉數渡給他。
他一直知曉衛凌看重自己一身武藝,小時候他便聽衛凌說過,來日若有幸,定要做一名叱咤沙場的大將軍。
若非自己將他鎖在身側數十載,他應當早就實現了自己的夙愿,又怎會在齊國苦熬十年,以至廢了一身武力。
“你一旦把那些內力渡給衛凌,毒發身亡最多就是一天內的事。”秋明不愿被衛凌記恨,還是想把情況同呼延云烈說清楚:“你自己考慮清楚,依目前的狀況,若段刻能在三日內帶著解藥趕回來,你便還有一線生機。”
“你真要為了衛凌,棄了這一線生機嗎?”
第95章 恢復記憶
房內點著安神香,衛凌已經趴在桌上熟睡。
“衛凌,衛凌。”秋明推了衛凌好一會兒,見人沒反應,才扛著人到了榻上。
安頓好后,又扶著呼延云烈坐起。
屋內僅有燭光照明,呼延云烈披著外衣,靠坐在榻上,目光眷戀地望著身側之人。
“明日一別,不知還能否再見。”
呼延云烈的指尖描摹著衛凌眉目,許久許久都未發一言。
從未想過,二人最后的結局會是這般。
所謂世事難料,大抵便是如此了吧。
“往后,要為自己而活啊。”呼延云烈將手置于衛凌后腰處,閉上眼,面前浮現出過去二十余載中無數本以為已然忘懷的畫面。
秋明在一旁看著呼延云烈愈發蒼白的唇色,到最后人已經半昏了過去,手卻仍固執地按照衛凌背上,他廢了好大力氣去掰,才將二人分開。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若二人好好的時候能相互珍重,又怎會落得這樣一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下場?
他都有些懷疑了,這兩人是不是命中相克,就是不能待一塊,否則必然要死一個。
又廢了好大力氣才把衛凌扛回桌邊,將他擺回原來的模樣,以免他明日醒來看出端倪。
回到榻邊,將手置于呼延云烈鼻下探了探。
“還…沒死。”沒等他探得人的氣息,就聽見人細若蚊蟲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