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開門做生意的,沒有和銀子過不去的道理。小倌接過銀票,朝床榻那邊投過去個憐憫的眼神,又勸面前人道:“小人多言一句,還望公子們見諒,這做受一方的總是不容易的,還望公子們待會疼惜他些。”
秋明從頭到尾都沒明白段刻和這小倌在商量什麼。明明他們的每個字他都能聽懂,連在一起聽卻如天方夜譚。
這方面懂得不怎麼多的秋明用胳膊肘捅了捅隔壁臉上浮起兩片紅云的衛凌,壓低聲音道:“什麼尋歡?什麼做受?我們該不會真要點小倌吧?”
衛凌雖然懂得也不怎麼多,但這寥寥數語他還能聽得明白,不便與秋明多說,只得敷衍他道:“噓,言多必失。”
小倌說完,從床榻邊上的木柜子里取出一個木盤,遞到段刻面前:“這些東西,想必公子們待會能用得上。”
衛凌只看了一眼便立馬羞得挪開了視線。
只見那不大的盤子上擺著大大小小各色各型的…勢物,有的手指粗細,有的兒臂粗細,還有些軟膏,一看便知道干什麼用的。
段刻硬著頭皮接過這盤東西,聲線僵硬道:“多謝。”
這下秋明再遲鈍,都反應過來小倌方才那番話是什麼意思了,待小倌一退出客房便再也忍不住,對衛凌道:“他以為、以為我們要…”秋明指著床上的呼延云烈半天沒說出下邊的話,“以為我們要對他那樣?”
衛凌沒好意思回秋明的話,只撩開紗幔坐到呼延云烈的身側,手背撫上人半昏半醒之間皺還成一團的眉心,灼熱的高溫提醒著他,人情況不妙。
“衛凌…衛凌…”那人即便意識混沌卻仍低喃著自己的名字,這下再鐵石心腸的人,心頭也軟了幾分。
“秋明,這毒要如何解?”
呼延云烈胸前那刀口的四周已然開始發紅發黑,人高熱不退,從中毒開始便一直時清醒時恍惚。
沒等秋明回答,段刻先回了道:“這是趙國暗廠的五蠱毒,此毒腐性極強,受此毒者終將渾身潰爛、高燒不退身亡。”
“那此毒如何能解?”衛凌急問道。
“解藥由暗廠秘制,如今暗廠已滅,不知藥方在何人處。”段刻看衛凌神色焦急,心中不禁泛上些許難以言說的酸澀。
“這毒應當是從蠱身中煉出來的,沒見過蠱身,我也不知道如何解毒,只能先將被毒腐蝕的爛肉割下拖延時間。”只是看這情況,怕也撐不了太久。
后邊半句秋明沒敢說出來。想想衛凌從前把呼延云烈看得他自己的命還重要,眼下哪怕什麼都不記得,卻仍這般著急忙慌,實在不敢拿真話刺激他。
呼延云烈這一次,可能真的兇多吉少了。
“衛凌,有句話我知道自己不應當講,但眼下這個情況我卻不得不講。”秋明呼出一口氣,豁出去道:“當下最好的法子,便是將呼延云烈交給趙人,我們再去搬救兵。”
半天無人發言,秋明忍不住去看衛凌的臉色,卻見人動作都沒變一下,對他的話置若罔聞。
秋明看著這一幕,頓時有些氣惱。
他就不明白為何衛凌為什麼就非要在呼延云烈這一棵歪脖子樹上吊死?
明明呼延云烈當年對他做了那麼多豬狗不如的惡事,如今作為臣民他們已然仁至義盡,為何非要讓大家陪著呼延云烈一同喪命!
“趙人不會讓他這麼輕易地死了。衛凌,你仔細想想,把他交出去,他活著的概率反而更大,我們如今拿不到解藥,又被追殺,到時候只能和他一起死。”
“秋明、段刻”衛凌揉搓著呼延云烈的手,對二人道:“你們先行一步去搬救兵吧,我帶著他躲避城中人的追殺。”
秋明說得對,他和段刻不該為呼延云烈賠上性命。
他自己的選擇,后果不該由他們來承擔。
“衛凌!你是不是記起了什麼?這些日子你不都已經能對他平常以待了嗎?為何如今又是這般…”
“我不知道。”衛凌難得打斷人道:“我不知道這是為什麼,然而秋明,我看著他這樣,真的無法撒手離去。”
衛凌的聲音里頭帶著點極難察覺的哭腔,聽得段刻心頭一痛。
他想如之前一般拍拍衛凌的肩頭以作安慰,但看著衛凌緊拽著呼延云烈的模樣,又生生把手收回。
“錫…和…錫和”呼延云烈嘴唇蠕動,看著是有話要說。
衛凌連忙對秋明做了個打住的手勢,讓他先別說話,自己則將耳朵貼到人唇邊,聽他到底要說什麼。
“錫和…”衛凌重復了一邊呼延云烈極力吐出的二字,只覺得這兩個字合在一起讓他無比熟悉。
“錫和?地名還是人名?”秋明猜問道。
“呼延錫和。”段刻脫口而出這個名字。
“呼延錫和?又是他們家的人?”秋明指著呼延云烈道。
段刻點頭,“呼延錫和是齊陽的守軍將領,暗廠傳出過消息,說呼延錫和是其叔父的庶子,也就是他呼延云烈的堂哥。”
“是要我們去找呼延錫和嗎?”衛凌趴到呼延云烈耳邊,放緩語速,一字一句地問他道。
呼延云烈艱難地點了點頭,沙啞道:“他…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