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隆子云腹部一刀深可見骨的傷處,
已然…已然看得清里邊流出的臟器。
他常年刀口舔血,又怎會不知隆子云這傷處,怕是回天乏術。
已然無需安撫,他鄭重地點了點頭道:“必不負你所托!”
周遭的人如野草般蔓延而來,殺了一波又立馬有后面的補上,縱然知曉沒有幾分生機,但也不能坐以待斃。
段刻從袖中拿出一粒令人十分眼熟的黑色包衣藥丸,扔入口中。
此藥,正是那消耗根基、圖一時功力大增的烏金丸。
這已是他第二次服用此藥,離上一次相隔不足半月,此次連他自己都不明晰,身體會受多大損傷。
“將軍,快走…快帶王走…”幾名兵士以血肉之軀做盾,將呼延云烈三人擋在身后,然而話斷斷續續的還沒說完,就已被沖上來的敵手圍攻而上,幾刀斃命。
隆子云單手捂著滴滴淋淋往外落東西的腹部,渾身已然感覺不到疼痛,他看著這蜂擁而上的人潮,神志卻十分清明。
他知道自己今日大限已至,大概要命喪于此。
戎馬半生,為王而死、為天下太平而死,本就是他為人臣子的本分。
只是,本以為自己的歸宿將是戰死沙場,倒是從未想過,自己會死在這城中這樣一條尋常無比的街道上。
隆子云了然一笑,最后看了眼呼延云烈,高聲道:“王的知遇之恩,隆子云來生再報。”
呼延云烈渾身發燙,意識已然十分模糊,整個人仿佛飄在空中,周遭的動靜一會兒大一會兒小,眼前景象也時清時糊。
但隆子云的眼中迸射出的光芒,卻在這一片刀劍血海中,直達他的眼底。
他們君臣南征北戰多年,多少次絕處逢生都能化險為夷,這次…這次必然也一樣!
呼延云烈費力地抬手,想拉住隆子云,卻只碰到了他的飛揚的衣訣。
隆子云側眸看了眼二樓衛凌的藏身之處,那處已然沒有了他想見之人的身影。
罷了,本想在死前就這麼遙遙看他最后一眼,沒想到卻還是差了點緣分。
就像這一世,他貪戀虛名,亦無法背離君主,更抵不過衛凌和王二十年的相識相交的情分。
他和衛凌,終歸,是差了些緣分。
“段刻!這邊!”秋明的高聲叫喊在街道左側響起,隨之而來的還有四五個冒火的圓木桶,正朝這他們這邊滾來。
木桶上熊熊燃燒的烈火將包圍圈外側的殺手沖散,那桶里飛濺的液體灑落到殺手的衣物上,頓時將火舌也引到那些人身上。
半刻前,衛凌在茶館二樓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思索對策。
整條街上都是行動有素的殺手,即便是方才的老嫗,亦是身手老練,看其狠辣的招式,根本不像一耄耋老人!
再看著這整整一條街上人,面容各異,上至耄耋老人,下至豆蔻少女,使得近乎全是一樣的招式…
想到此處,他忽然背起一股涼意。
難道這些人,都是易容了嗎?
能將面相易容到如此真假難辨的地步,照理,應當只有一個地方能有這樣的手藝…
當務之急不是追究這個,衛凌碾斷這條思路,目光落到那些攤販身后的店鋪中。
那些店鋪要麼禁閉著門扉,要麼里邊空無一人…
腦中白光一閃,他終于知道為何方才覺得這街景有些不對。
那便是如此人聲鼎沸、熱鬧非凡的街市上,人卻都只在街上走著,或是擁簇在路邊的攤子旁,竟沒有人進到那些鋪子中!
而呼延云烈現身之后,蜂擁而來的殺手也都是方才就在街上的人。
如此這般,那這些店家中,應當是沒提安置殺手。而這些店家的后門,可以直通到相鄰的街上…
然而,怎麼讓呼延云烈他們脫身呢?
衛凌目光跳躍,飛快地在下方的街側尋覓,忽然,一面飛揚的幌子映入眼簾。
“秋明,我們繞道那去。”衛凌指著一家掛著酒幌的鋪子。
秋明循著衛凌所指的方向望去,不知他有何用意,手仍牢牢的箍在他腰間,生怕他一個不眨眼跑了。
“我們別去送死了,眼下這情況還是去搬救兵更妥當些。”樓下這場面,是個人都知道兇多吉少。
“呼延云烈死不了的,他是君王,趙人拿住他手里才有倚仗,不會輕易置他于死地。我們、我們待下面亂戰了了,就去搬救兵…”
“秋明!你松手。”衛凌伸手去掰那箍在腰間桎梏,“我不能袖手旁觀,呼延云烈和段刻都在下面,即便他們不殺君王,段刻怎麼辦!”
“你是為了段刻嗎?我看你分明就是為了呼延云烈!我拜托你別去送死了好嗎,你已經為他搭上一條命了,還要再搭另一條嗎!”
衛凌心里咯噔一下。他這般情急,只是為了段刻嗎…
不,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對不住了。”說話間衛凌按住秋明箍在他腰間的手腕,發動內力一震。
“啊!”秋明隨之慘叫出聲。
這一下幾乎把他骨頭震裂。
衛凌顯然也沒想到自己的內力會如此雄厚。
丹田內,照理只有段刻上次渡給他后,殘留的幾分內力,段段是不會有如此奇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