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凌一愣,隨即一本正經地回道:“你是天下人的君王,我身為臣民,自然關心國之君王的安危。”
這話說得極客氣,面上說著關心,話里卻盡是撇清關系之意。
呼延云烈自然聽得明白衛凌的意思,但他只噙著笑,沒再多言。
仿佛這一句情理之中的關心,已然能讓他心滿意足。
從衛凌身上挪開的目光陡然變得冷冽,他毫不猶豫道:“既然這些人偏要把主意打到本王身上,那本王便要好好來會會他們。本王倒要看看,是他們本事大,還是本王命硬。”
“不行!”衛凌聽了呼延云烈的話,急得一拍桌子。
突如起來的動靜把屋里的三人都嚇了一跳。
衛凌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有些過激,有些不好意思地垂眸,盯著自己的指甲蓋道:“這次帶的人本就不多,若真要引蛇出洞,倒也不必你親自出馬,只讓秋明引一架空馬車入局就是。到時候你、我還有段刻,再加上帶來的人,一齊藏在暗處,才更穩妥些。”
段刻沒有做聲,實則他知道衛凌這法子漏洞百出。
張允的耳目遍布齊陽,一架空馬車怕是難以糊弄他。
即便讓人佯裝成呼延王坐在轎中,其實也未必能瞞得過張允。
況且這事若被張允察覺,便是打草驚蛇,這般能做到“大隱隱于市”的人,到時候再想查他,怕是難上加難。
段刻剛想開口,桌下的腿就被踢了一腳。
側眸對上身側人的視線,呼延云烈朝他搖了搖頭。
“衛凌此言有理,那我便派人穿著我的衣物坐在馬車中,到時候街道上人多眼雜,想必張允也難探得馬車中的人是誰。
”
衛凌松了口氣,方才他已經在想,若呼延云烈執意要入局,那他便和段刻扮做車夫守在其身側…
總之不能讓他一個人涉險。
此時的衛凌尚沒反應過來,他此刻對呼延云烈的關護多少有些過了頭,只以為是臣民對君王的尋常情誼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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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齊陽城中,一輛無比尋常的馬車正駛在街上。
此時正是早晨最熱鬧的時候,街邊的攤子都出了,賣包子的、攤燒餅的、打鐵的、走街串巷的、吹糖人的…一派繁華祥和的景象。
然而落到旁邊酒樓二層窗邊的二人眼里,卻覺得其中暗藏殺機。
衛凌一手擱在窗沿上,一手扣在腰間的劍上,眼一眨不眨地盯著街道盡頭緩緩駛來的馬車,心中總覺得不安,連帶著看這尋常無比的街景都覺得透出三分詭異。
說不出來哪里怪,就覺得這街上的一切太過融洽,融洽得仿佛是一副掛在墻上的畫。
街上太過熱鬧,行人摩肩擦踵,以至馬車行得緩慢。
衛凌的余光偶然瞥向酒樓斜下方的段刻和呼延云烈,只見二人皆帶了草帽,穿著布衣,在路邊的攤子旁候著。
晃眼見,衛凌忽然覺得有哪里不對。
段刻身旁那人的肩有些窄,而呼延云烈的肩似乎比這寬上一些,那日早晨…
總之他是知道的。
只是呼延云烈不該是和段刻一同伺機而動的嗎?段刻身邊的人若不是呼延云烈,那他還能到哪去?
腦中靈光一閃,他瞬間就反應了過來。
一股寒意竄上身來,正要開口質問秋明,耳邊卻忽然響起一聲馬的嘶鳴。
看向街道,只見那拉著馬車的馬匹,前蹄揚得有三尺高。
第90章 知遇之恩,來世再報
馬匹似乎是受了驚,嘶鳴之后便開始發狂,車夫拉扯不住,竟帶著后邊的馬車在街上橫沖直撞起來。
“怎麼回事!”秋明轉頭看了一眼衛凌,失了主意道:“怎會這樣?”
按照計劃,他是以避開眼線、私下稟明情況為由,邀呼延王到城中一普通茶館一見。
而張允說的是,要在茶館中安排他那一處自導自演的刺殺好戲。
可如今,馬車竟在大街上直接失控,如此情形,到底是張允的謀劃,還是個純粹的意外?
秋明的焦急落在衛凌眼中,更是讓他篤定了自己的猜測。
若只是一輛空馬車,何須如此急切?
“秋明,呼延云烈是不是在那馬車里?”
秋明眼珠子轉了幾圈,心知自己大概是瞞不過衛凌,只得有些心虛地如實回道:“他怕你憂心,就沒告訴你。”
雖說當時他是覺得呼延云烈多此一舉,衛凌都不記得從前那些事了,還怎麼會為他憂心?
但如今看來…衛凌即便失去了記憶,對這個人,仍是刻在骨子里的放心不下。
衛凌按捺住自己躁動的心,手按在窗沿上,眼睛死死地盯著馬車的方向。
他還不能出手,情況尚不分明,如今只有他和秋明占據高地,可以俯瞰全局。
貿然出手只會打草驚蛇,若出了岔子,此事所涉,不僅關護呼延云烈一個人的安危,更是齊陽全城,乃至天下百姓的安危。
車夫手里的韁繩沒有讓馬兒平靜下來,那馬失心瘋般在街上奔馳,嚇得街邊的路人都紛紛閃躲,幾處攤販也難以幸免,被馬車徑直撞翻。
車里的人還沒出來,衛凌捏緊了手里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