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傷著了嗎?我并非有意出手傷你,只是你太過冒昧…你可否需要…”衛凌想說可否需要我給你看看。他只想給這人一些教訓,并未想要真的傷了他。
然而話還沒說出口,呼延云烈已經迅速起身,背對著他走回桌邊,看動作大概是抬手朝臉上抹了一把,而后才道:“無妨,是我冒昧了。”
他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茶水一飲而盡,清了清嗓子才道:“你睡吧。”
衛凌知道呼延云烈是不想多言此事,然而畢竟是自己傷了人,不愿他休息不好,雪上加霜,于是故意問了句:“你真的要在這坐一宿嗎?”若是不愿,也可以睡到床榻上來。
這后半句,衛凌不愿直言,也覺得呼延云烈能意會得到。
然而呼延云烈沒做聲。衛凌只當他這又是再賭氣,便也懶得去勸。
這般以己為尊、罔顧他人之人必不會委屈了自己,他若坐不住了自己自然會睡到榻上來。
思及此,衛凌自顧自地脫了鞋襪,將鋪好的被褥掀到一邊,自己只和著外衣而睡,過了一會兒見呼延云烈仍在原處坐著,沉默半晌終是道:“你要想上榻睡便上榻睡。”
想到這人方才的冒昧,又補了句道:“但你若仍要那般無理,便莫怪我不客氣。”
“不會,你安心。”
呼延云烈的聲音有些沙啞,聽得衛凌心頭一揪,但想到方才那人的突兀的舉止,又覺得是該給他些教訓。
為王者自當知節守禮、嚴于律己,如何能仗勢欺人、肆意妄為?
這般想著,意識卻有些模糊,鼻尖竄入一股熟悉的沉香味,腦海中也浮現出一些模模糊糊的畫面。
似乎是一個黑衣青年正半跪著給一華服少年整理衣帶,他還沒看清二人的樣貌,就見那少年拉起青年往門外跑。
他想跟過去,頭卻越來越重…
頸后似乎傳來一股暖流,像是有股柔和的氣在他身體中游走,這感覺也有些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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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延云烈合上房門,從懷中掏出一抹方帕,擦了擦嘴角,看見幾步之外的段刻,挺直了背,上前道:“你喚本…我出來有何事要報?”
方才他還在淺眠,忽覺什麼東西朝著面門而來,伸出兩指接住,就見是段刻遞來的紙條,讓他到屋外商討要事。
他從始至終都不曾相信段刻,見他遞來紙條,第一反應便是覺著段刻要引開他對衛凌和秋明下手,于是輕敲兩下桌面,示意潛在暗處的護衛當心,守好屋里兩個人,自己則推門出去見段刻。
段刻見著呼延云烈,只回了一句道:“有個人,需要你一見。”
第86章 你可否記得昨晚的事
呼延云烈走在段刻身后,刻意同他保持了些距離。
狼一般的目光緊盯著他的背影,時刻提防著這人暴起出手。
兩人七彎八拐,走到一偏僻的院落。
遠遠的,呼延云烈就看見一個身形挺拔的壯碩之人,雙手繃在身側,看架勢便知其多年習武。
“這人便是你口中可以信賴之人?”待二人靠近,未等呼延云烈有所反應,那男子先開口道。
“是”段刻走到男人身邊,那人明顯放松了些。
呼延云烈猜測,二人應當是舊相識。
“這件事遠沒有你們想得那般容易。”男人鄭重道,“牽連之廣,并非一個僅僅位至巡查使的官能左右得了的。
”
“巡查使左右不了的事,他”段刻指了指呼延云烈,“能左右。”
呼延云烈抱臂審視著這兩人,也沒表態,也沒否認。
僅憑當下,他仍覺得段刻正伙同他人演了這一出戲給他看。
男人也沒將視線落到呼延云烈身上,只對段刻道:“虎一,世間人與事皆不會浮于表面,有些人的城府,我們這輩子都斗不過。你我這般出身之人,永遠只做得了別人手里的刀,妄圖反客為主,最終只會傷了自己。想在這亂世要給自己留一線生機,能做的無非就是給自己找個好主子罷了。”
呼延云烈了瞇了瞇眼。
亂世?天下一統已近一年,敢言之鑿鑿說亂世,這人膽也忒大。
“不要再叫我虎一,從前的虎一已經死了。”段刻正色道,“如今,叫我段刻。”
男人嗤笑一聲“你以為改個名字便能斬斷過往嗎?你當真還如從前一般天真。”
男人邊轉身要走:“從踏入暗廠的那刻起,你我的宿命就已注定,無論你我是否情愿,趙氏的人都不會放過我們。”
“虎三!”段刻上前一步攔住男人,他看向呼延云烈,人卻在一旁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自己只得繼續勸道:“你我半生深陷暗廠操縱,如今趙氏已倒,為何還要將自己自縛其中!”
段刻口中的“虎三”,正是他今早在花園見著的人。
趙國暗廠以屬相劃規暗衛,其中“龍”科暗衛只得配給君王,“虎”科暗衛配給皇親貴胄,“鼠”科暗衛用于刺探情報、暗中監視,“兔”科暗衛用于色誘他人、制造機會,后邊的數字是暗衛在一科中的排位。
段刻與他眼前的虎三當年同被安排入趙宣府上,兩人實力相近,又出生入死,多年下來也生出幾分惺惺相惜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