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水可是他特地從溪流源頭處打來的,那地方灌木叢生,為了打點水自己的手還被荊棘叢劃傷。
“我可以不喝。”其實衛凌是渴的,若呼延云烈眼下不在,他大概會自己再去打一趟水。然而一想到待會又要被這人問東問西,頓時覺得還不如不喝…或者等他走了,自己再去也行。
“約莫還有半天的路程,你現在不喝,往后怎麼吃得消。”
你速度離開,我就能喝上水了。心里這麼想,衛凌當然不會就這麼說出口。
“能忍。”他敷衍道。
衛凌搞不懂這個傳說中“殺人如麻、嗜血成性、兇狠殘暴、陰險狡詐、心眼奇小、陰晴不定,除了以暴制暴,能打幾場勝仗,其他啥也不行”的呼延王,為何總要圍著他轉。
雖然秋明的話總是有些夸張的,但眼前這人怎麼說也是天下王者,老這麼纏著他,終歸不怎麼像話。
“喝我的吧。”呼延云烈沒法眼睜睜地看著衛凌挨渴,但因為段刻,心里又有些犯酸,只能佯裝隨意地將自己的水壺扔到衛凌懷中。殊不知那玄鐵的水壺砸在人腿上是真疼,衛凌一下沒接住,被砸得眉頭一皺。
這人是報復自己沒有與他一同去打水嗎?
真是心眼小如牛尖尖,也不知道這種人是怎麼當上王的。
衛凌把水壺放在一邊,也沒說喝,也沒說不喝,就這麼晾著。
呼延云烈見衛凌沒拒絕,于是跳上馬車,坐到車輿上,剛想接著和衛凌搭話,轉頭就看見衛凌伸手仔仔細細地替段刻梳理亂發,氣得他差點沒掉下去。
眼不見為凈!呼延云烈挪開視線,好不容易平息內火,調整好心緒,又想張口,手臂處卻忽然被人輕點兩下,心中一喜,以為衛凌要主動搭話,轉頭故作鎮定卻難掩輕快道:“怎麼?”
“沒怎麼,就是…”衛凌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道:“你能不能別擋在這?”衛凌指了指天邊的媚陽,又指了指段刻道:“他要曬曬太陽,傷才好得快。”
這話何其熟悉?不只是熟悉,這話原本就衛凌對他說的!他分明記得那年冬春交替,他生了寒疾,病好之后人還是犯倦,窩在帳中不肯出去,衛凌為了哄他出門,勸的就是“出來曬曬太陽,病才好得快啊”。
從前專屬于他的關切,如今卻這麼輕易地給了他人!
呼延云烈直覺那心火快要燒到腦門。
衛凌不知道哪里惹到了呼延云烈,只見他冷哼一聲,甩手下了馬輿,騎上車旁的駿馬,一揮鞭子竄出去挺遠。
雖覺得莫名其妙,但人走了他還是松了口氣,頭頂的太陽似乎都更明媚了些。
又替段刻稍稍清理了下身子,算算時候還能去一趟河邊,拿起自己空了的水壺就要下車。
卻見隆子云騎著馬朝他們這邊來。
隆子云一口氣往馬車上搬了十壺水,衛凌疑惑地望向隆子云。隆子云苦笑道:“王上好意,你就收下吧。”
衛凌看著占了大半位置的水壺,頓時覺得秋明或許沒有夸張。
這個呼延王實在是有些…捉摸不透,行事乖張,舉止荒誕。這樣的人,與他大概不是一路。
往后,還是避著些吧。
“衛凌衛凌,你怎麼樣?沒出什麼事吧?有沒有受傷?頭疼有沒有犯…”
城中一間不起眼的客棧里,秋明一見著衛凌就沖上去拉著他四處打量,這邊摸摸他的臉,那邊按按他的胸,肆無忌憚的動作看得呼延云烈直皺眉。
“你是真能作啊,你走之前我說了什麼?我是不是叫你們兩個病患不要生事、不要生事,好家伙你們直接去干了一架!”秋明雙手叉腰,偏心地沖著段刻吼道:“他腦子不清明你腦子也壞了?他要作你就仍他作的?你這樣我往后怎麼放心把他交給你。”
衛凌和段刻垂眸站成一排,由秋明罵著,活像做錯事挨訓的黃毛小孩。
原本呼延云烈是站在后邊歪頭聽著,一幅事不關己的看戲模樣。他也覺得衛凌是該訓訓,身子剛好就這樣到處亂跑,不僅容易出事,還惹得他擔驚受怕。
然而,秋明后邊越說越離譜,什麼叫把“把他交給你”?這是視他為無物嗎?
上前幾步插到衛凌和段刻中間,抱臂沉聲道:“說幾句就夠了,嘰嘰喳喳的吵得人煩躁。”
秋明方才一心在衛凌身上,竟沒仔細去看他身后跟著的幾人,眼下呼延云烈忽然出現,驚訝有余,多出來全是嫌棄。
“喲,我當是誰在這頤氣指使呢?原來是大名鼎鼎的呼延王啊?怎麼,我就要說,你要怎樣?用鞭子抽我?還是讓人扇我耳光?”
第83章 不要把我送給別人
什麼叫哪壺不開提哪壺,秋明話一出口就開始后悔,當下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都怪呼延云烈這個暴君,要不是為了懟他,自己也不至于口不擇言,提…從前那些往人傷口上撒鹽的事。
呼延云烈也是面色一滯,余光瞥向衛凌,心如鼓擂,是沙場搏殺時都未有過的不安。
好在衛凌看上去并未被秋明的話刺激到,只默默從呼延云烈身后繞了個圈,到緊挨著段刻另一側的位置站定,排斥之意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