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待衛凌反應過來呼延云烈所指為何,就差羞得找條地縫鉆進去,“衛凌思慮不周,讓主子蒙羞,求主子責罰。”
呼延云烈沒接衛凌的話茬,只又問了一遍:“你還沒回答我,為什麼殺丘林虎。”
這次,衛凌沒有作聲。他不愿多做解釋,此時年代久遠,查無對證,主子連之前在齊國的事都不愿相信,又怎麼會相信十幾年前他對刺殺一事的推測?
衛凌不說話,呼延云烈也沒繼續逼問,兩人就這麼靜靜地僵持著,好一會兒,衛凌才嘆了口氣道:“主子要罰便罰衛凌罷。”總歸都是要走到這一步的,又何必平白再在心上扎上幾針。
呼延云烈沒想到衛凌會這麼回他的話,從前百依百順的人,如今竟敢忤逆他,這是給幾分好臉色就蹬鼻子上臉了!
“嘭”
藥缽摔在地上,打了幾個滾,撞到桌角才停下來。
呼延云烈閉了閉眼,企圖壓下心中噴薄欲出的怒火,他現在恨不得提著眼前這人衣領把他從床榻上揪起來,質問他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不肯同他解釋?為什麼就認定了自己會責罰他?為什麼擺出一副不愿同他多說一句的模樣?
藥缽摔在地上的響聲,震得衛凌的心也顫了一下。
而后,他又覺著有些好笑,好幾次了…好幾次都是這樣。似乎主子和他之間陷入這樣一個從懷疑到爭執的死性循環,最終以他甘愿受罰收尾,周而復始,無窮無盡。
既要懷疑何必詢問,既要詢問又何必懷疑,主子…這是何苦呢。
無非就是想從他口中聽到能讓一個令人滿意的答復,然后找個順理成章的理由責罰他。
罷了,若主子偏要如此,他便順水推舟如主子的愿罷。
“衛凌貪生怕死,不愿死在丘林虎手中,所以先下手為強。”他實在沒余力同主子再起爭執,如今形勢嚴峻,南征行程緊湊,主子不便在他身上耗費太多時間,而他也要攢些精力養傷,以應對后邊的戰事。
若他告訴主子,自己殺丘林虎是因為他當年是四王子的人,如今出現在主子麾下怕有后患,所以他才趁機殺了丘林虎,主子必定是不會信他的,反而還會嘲諷他一番,他實在不愿再在心上添道傷。
“你當真只是因為此嗎?”呼延云烈盯著衛凌,想要從他臉上找出一絲破綻。
他覺得衛凌同從前不一樣了,從前的衛凌從來不會忤逆他,一雙眸子總是飽含熱切地追著他走,絕不會是現在這般敷衍的架勢。
為何如此?難道…是因為昨夜的事嗎…
呼延云烈按捺住心頭的躁火,他也知道,面前病怏怏的人是經不起他的折騰了。
“不久前我收到了一樣東西”呼延云烈坐回衛凌榻邊,好聲好氣道:“是十多年前,一名叫做十一的暗衛的絕筆信。”
聽到“十一”的名字,衛凌心中一驚,眼睫顫了顫。
“這個十一在信中說,當年我四哥向他透露,有人預備在當晚的宮宴上當著眾人的面刺殺父王,但四哥怕消息來源不準,驚擾父王,于是讓他不要聲張,到時候若刺客出現,即刻將刺客斬便好,不得有半分猶豫,否則不僅要問罪于他,還要株連他身側的親近之人。”
“他察覺到其中的貓膩,但四哥只說是顧念父王安危,還將隨身的玉佩壓予他作信物,并再三以他身邊人相威脅,于是他不得不答應了這樁事。
”
呼延云烈對那天發生的事印象深刻,尤其是十一被拖下去后地面上延伸至黑暗處的血跡,總出現在他童年最可怖的噩夢里。
“那件事發生后不久,你就再三讓我警惕四哥,而且…”呼延云烈皺了皺眉,“也是那件事后,父王有意疏遠我,乃至最后將我送到齊國為質。”
當年父王毫無征兆地冷落,現在看來卻是事出有因。
得到“十一”的消息后,他仔細回想了當年的事,忽然記起這件事過后不久,他身邊來了個補缺的護衛,那人補的是誰的缺?難道當年死的刺客是他身邊的人?
他派人去查,果然查出當年那個暗衛名叫衛笙,是他親自從暗衛營中挑出來的人!
整件事到此已十分明朗,四哥為了王位故意挑撥他和父王的關系,買通他身邊的暗衛衛笙去刺殺父王,同時威脅十一當場斬殺刺客,又讓丘林虎及時了結十一,使整件事死無對證,父王即便對此事存有疑慮,但終究是種下了懷疑的種子,只等它生根發芽。
高,實在是高。
當年他不過是個乳臭未干的小孩,怎麼都想不到自己朝夕相處的四哥會耍出這麼陰險的招,若沒有衛凌三番兩次的告誡和時刻的維護,他現在怕是死無葬身之地了吧。
呼延云烈看向衛凌的目光柔和了些,他緩了緩語氣道:“衛凌,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當年的真相,所以才會急著殺丘林虎,怕他對我不利?”
衛凌:傻子,現在才知道。
第57章
呼延潯守在門外,雖不知呼延云烈為何明明不打算讓他進藥廬,卻又要將他提溜過來,但來都來了,眼下也只得乖乖在門前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