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衛凌眼中的黯然,炙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不過,你也不是完全沒有用處。”
炙影的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枚黑色的藥丸,包皮光滑,折射著詭異的光澤。
“這是藥師研制出的秘藥。能打通筋脈,消解百毒,服下此藥,可增二十年內力,有了它,你再回暗衛營中學些招式,才能真的對王有用。”
炙影緊盯著衛凌,不放過他臉上絲毫的變化,卻沒出現他意料之中的貪婪。
“然后呢?”衛凌道。
天下沒有白給的東西,就算有,也落不到他頭上,很多年前,他就明白了這個道理。
要有所得必然要有所出,世間萬物背后大多有對應的價碼,就像眼前這顆丹藥,能讓他重回巔峰,卻必然要他付出代價。
“你倒不蠢。”炙影把玩著黑色的藥丸,“此藥極烈,雖能壓制你體內的寒毒,但也會讓你死得更早,此藥必須半月一服,晚一天便會暴斃而亡。”炙影將藥丸遞到衛凌面前,“不過于你而言,這倒算不得什麼,畢竟你活不了多久了,是茍延殘喘,還是發揮最后一點兒用處,你自己選罷。”
第19章
衛凌看著炙影手中的藥丸,沒有半分猶豫,一接過來便吞了下去。
炙影看著衛凌這一氣呵成的動作,眼微微睜大,本以為要恩威并施才能勸他服下,沒想到如此輕易。
衛凌身負寒毒的事太醫早就告訴了王,如今施藥也是王的授意。炙影知道,縱然衛凌如今已完全沒有威脅,王上也不會輕易放過他。
這人心思深沉,為博信任竟連命也敢交到別人手上,著實是個狠角色。
“往后這藥便由王親自給你。今日起入營內集訓,要是有了這藥你還活不下去,那你便真的是個廢物了。”
炙影邊說便向門口走去,一步也沒等衛凌。
衛凌服下藥后,只感覺虛空的丹田里源源不斷地涌上氣息,哪怕早年間他狀態最好時,也未曾有當下的盛狀。
衛凌試著運氣調脈,只感覺周身的經絡都被打通了,常年郁積在胸口的混沌也忽然直接散去。
彼時衛凌是欣喜的,能回到主子身邊效忠,原本就是他活著最后的價值,終要有一死的,原本以為就要死在主子看不見的角落里,沒想到還能有了第二次機會,萬幸了。
此時的衛凌不知道,炙影給他的藥意味著什麼。
服下此藥,便是再無回天之術了。
—
“王,成了。”
皇宮的書房里,炙影單膝跪在呼延云烈案幾前,恭敬道。
“他未猶疑?”
炙影頓了頓,“尚未。”
“啪”的一聲,呼延云烈將奏章扔在案上,“呵,許明山是教了條好狗。”
冷笑一聲,“這狗原本還是我的狗。”
炙影抬首看向呼延云烈。呼延云烈的話里有著不同于往常的情緒,他敏銳地意識道。
“王是在氣惱衛凌通敵叛變?”
聞言,呼延云烈瞥向炙影,“你在揣測我的心思?”
不輕不重的話聽不出什麼情緒,然,炙影卻知道這語氣意味著什麼。
“咚”的一聲,炙影另一只膝蓋砸在地上,額頭碰上冰冷的地面,冷意直擊心門。
眼前錦衣玉袍的呼延云烈,順著關內的風俗束了發,發間的黃龍玉冠抵得上齊國半年的民脂民膏。
翩翩如玉的模樣幾乎讓他忘了,眼前這人來自大漠戈壁,血液里流淌著原始神秘的野性,就是這人集結十幾萬荒蠻之地的草莽漢子,一統游散了幾十年是關外,刀下亡魂不計其數……
這樣的人,不會因為穿上了錦衣,便喪失了野性。
“屬下知錯。”
“沒有第二次。”呼延云烈冷聲道。
“派出去探子傳來什麼消息回來?”
“回王,許明山已到達月氏,已著手擬制章程,說要規制農耕,養好牛馬。暫且沒有私通宮內的舉止。”
“呵,他倒沉得住氣。”
炙影猶豫幾分,還是道:“王讓人試探許明山,但他貌似不甚關注衛凌。”
“哦?”
見呼延云烈有意聽下去,炙影才道:“衛凌病中幾次斷氣的消息有意散給了許明山,但他并未有絲毫表示。”
呼延云烈勾了勾嘴角,“炙影,你養過馬嗎?”
炙影不知呼延云烈何意,只如實答到:“回王,并未。”
“齊國人好塞馬,我們草原上隨處可見的玩意兒,在這可抵千金。”
“宮廷里賽馬之風更甚,這些油腸肥腦的東西把馬當做他們的錦袍,以為自己養的馬跑過了旁人的馬,旁人便會高看他們一眼。”呼延云烈嗤笑道。
炙影靜靜地聽著,他大概明白了王在說什麼。
“賽一次馬,這馬的氣力便要弱一些。為了掩人耳目,有些善計謀的便拉出那最下等的馬,發了狠鞭打它們,只為讓它們跑上一次,無論輸贏。待這些下等馬的氣力耗盡了,便將它們殺了,賣肉抵錢,給那些上等馬換好草料。”
“衛凌便是這馬。”炙影了然,眼盯著地上一塵不染的漢白玉,倒映著他自己冷漠的臉。
冷血在他的胸膛里翻滾,這樣狠厲的主子……
正是他要追隨的。
呼延云烈淡漠道:“這瀕死的下等馬,便讓他賣出最后的幾個銅錢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