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許商志來而言,呼延云烈不僅是癡情于他的愛人,更是他唯一的憑障,是他必須牢牢攥在手中的尚方寶劍。
所以,在完全了解呼延云烈的底細前,他還是要保持謹慎,哪怕是個命如草芥的暗衛,也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可能讓他們之間產生隔閡。
所以,他故意將衛凌暴露在呼延云烈的面前,就是要試探呼延云烈對這個人的態度,以及......他是不是仍不知道當年那些事的真相。
角落里傳來一聲極弱的“主子”。
呼延云烈的視線終于落在了那個蜷縮著的人身上,他皺了皺眉,因為許商志冰涼的手和那人身上一看就不屬于他的白裘。
““不是說了不可怠慢五皇子,怎麼將他這樣骯臟的囚犯關在一處?呼延潯,我的話你當耳旁風是不是?”
呼延云烈言語間沒什麼起伏,旁人怕是聽不出什麼怒氣,但衛凌卻敏銳地察覺到,他的主子…動怒了。
衛凌比呼延云烈年長六歲,他十二歲那年歷經千辛萬苦,才被選為主子的暗衛,往后九年,他看著呼延云烈長大,深知他每句話背后的情緒。
角落里的人往后縮了縮,不禁有些酸楚,重逢之初便惹得主子厭惡,往后若想讓主子留下自己…怕是更難了。
“王,他自己要在這的,我攔也攔不住。”呼延潯大大咧咧道。
“云烈,確實是我要求的。”許商志拉了拉呼延云烈的衣袖,又走到衛凌身邊,掐著他枯瘦的手腕將他架起,“這是你當年留下的暗衛啊,云烈你還記得他嗎?這些年我將他帶在身邊,聽他講講有關你還有大月氏的事,聽著聽著,便覺得我們相隔沒那麼遠了。
”
許商志這一招試探挑撥用得巧妙,這十年齊國與月氏一直處在征戰之中,衛凌身為月氏人,又是呼延云烈的暗衛,不應當這般沒有防備之心,將本國的事一股腦說給敵國皇子聽。
這罪過,輕則是口風不嚴,重則......就是通敵賣國了。
許商志故意這麼說,便是想探探呼延云烈對衛凌,還剩下幾分情分。
許商志話一出口,呼延云烈立刻皺了眉,他一把拉過許商志。
許商志按在衛凌腰間的手順勢一松,衛凌沒了支撐,徑直摔在地牢濕冷的地面上,心頭一顫,嘴里盡是血腥。
他生生咽下,又強撐著挺直腰背。
他極不愿在這般虛弱的情況下與主子重逢,只是許青宴要罰他又怎麼會挑日子?
前些日子挨得鞭子才剛結痂,又在雨夜里跪了一宿,額間的高熱也一直也沒退下,此刻寒毒又要發作,他覺得自己仿佛落入了一個插滿尖刀的冰窖,有如被人拋如熊熊燃燒的烈焰,全身沒有一處是不痛的。
衛凌艱難地跪好,對著呼延云烈行了一個大禮,“衛凌恭見主子!”
呼延云烈冷漠地看著腳下的人,單手摟著許商志。
他知道這人是誰,一個叛徒,一個小人,一個被他留在齊國自生自滅的暗衛。
當年他完全可以帶他一起走,但他沒有。其中的緣由很簡單,這個人沒用。
當年,他被自己的父王送來齊國做質子,三年里,他被齊國的皇子毆打欺辱,身邊這個唯一的隨從不但不制止,還在一旁冷眼旁觀。
出生于帝王家,見多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人事。
成者王侯,敗者寇,當年在月氏,他是大王最寵愛的幼子,身旁自然不乏阿諛奉承之人,后來他被送來敵國為質,旁人眼中再無翻身的可能,身邊人要另尋出路,他也明白。
但他沒想到的是,這個人,會是他的暗衛。
所以三年后,他沒有帶他走,而是留他在齊國自生自滅,這麼多年過去了,他著實沒想到,還能見著他。
看來他是初低估這人了,雖然看他如今這凄慘的模樣,在齊國的處境大概也好不到哪兒去,但好歹是活了下來。至于這人是以什麼做交換的,他并不想知道。
不過,若是讓他得知,這個混賬小人是靠出賣他和大月氏在這敵國茍活下來的,那便要將這十年的新賬舊賬…
一起算了。
第4章
“這聲主子倒是叫得快。”呼延云烈的目光沒在衛凌身上停留多久,這等阿諛諂媚之人他最是厭惡。
許商志見呼延云烈對衛凌一副嫌惡模樣,心中便有了數,環著呼延云烈精壯的腰身柔聲道:“衛凌這些年為了我,周旋于許明山與許青宴之間,甚至甘心做了許明山毒人,我是要謝謝他的。”
衛凌聞言,周身猛地一顫。十年里他大大小小受過許多傷,然而痛得他刻骨銘心的,還是那寒毒。
那年許明山中了奸人下得蠱毒,每日蠱毒發作時便痛不欲生,尋遍名醫才得到一個將蠱毒過入他人身體里的法子。
這法子有三大難處,一是這蠱毒極烈,過毒之人需要有雄厚的內力在過毒之時壓制蠱毒,否則便會反噬宿主;二是過毒之人要有極強的耐力,過毒之時,蠱毒瞬間便會滲入那人的四肢百骸,毒素和血液拉鋸,那種疼痛堪布車裂,過毒之人還需全程保持清醒,不可昏厥、掙扎,否則功虧一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