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林秀用炭筆描了會兒,重斐湊近看:“怎麼還在畫槍?”
這幾張槍械的圖許林秀剛到江縣就在畫了,畫完一直在修改調整。
許林秀笑道:“將軍,既然有制造黑/火/藥的條件,我有個新的想法,不知道能不能完成。倘若失敗也罷,至少想過突破和嘗試。”
重斐道:“之前你說過祁國沒有條件打造手/槍。”
許林秀道:“在江縣發現芒硝已是意外之喜,不試試怎麼知道?”
他知道自己有點異想天開,這種跨時代的念頭放在現代社會都是離譜的存在。
但……
重斐給了他所有能利用的資源,不管是材料或者人力。從古以來,不乏鍛造技術精細巧妙的能工巧匠,許林秀有機會接觸他們,才敢萌生這份大膽的想法。
制造槍械需要火棉,這個時代目前沒有發現火棉的存在,但黑/火/藥可以替代。
重斐:“這黑/火/藥的威力我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見識了。”
許林秀淺笑:“最遲也要來年。”
重斐翻了翻冊子下面的好幾張畫稿:“這些畫為什麼都是零散分碎的。”
而且許林秀在紙上寫了他看不懂的“數字”。
許林秀解釋:“槍最簡單的原理,其實就由門栓、高壓鍋卡榫、還有自動圓珠筆的結構結合而成。”
他在每張紙上分別畫了三個結構的拆分組裝示意圖,例如門栓結構,這不難理解,而且以軍武司內師傅們的技術,用材料打造出類似的門栓結構沒有什麼難度。
退一步想,如果自動手/槍失敗,他還有其他幾份方案。
許林秀拿出最底下的火銃構造圖,這是出現的比較早的熱/兵/器。
他匯集了祁國現今發現的資源,制作銅/火/槍和火銃是有比較大的幾率成功的。
許林秀把圖稿一張一張按順序收起。
“一時半會兒頭緒理不清,還有很多早期火/槍和火銃都可以嘗試,它們的原理和制作相比現代軍武沒有那麼復雜,到時候我再分別畫下來。試錯需要成本,時間,人力,精力,資源……既然將軍信任,我不想辜負將軍的期望。”
重斐眉毛擰成一股,他道:“忽然有點后悔設立軍火庫交給你管理。”
重斐設立軍火庫的初衷,除了加強祁國的防御資源,還有一個就是想讓許林秀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第一眼就看出許林秀是顆被珍藏起來的明珠,所以希望看到許林秀不必為了那個誰常年深居宅邸,羽翼豐滿的鳥,該飛還是會飛的,重斐想看許林秀在廣闊的天上光彩耀目。
現下許林秀在發光發熱了,可這耗心費神的功夫遠比重斐想得還要復雜。
許林秀講的幾頁圖紙,已叫他頭大如牛,聽話里包含的意思,軍火武器的種類遠比他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這……
這不得把許林秀累壞了?
重斐考慮關閉軍火庫的可能性,許林秀收好圖紙,笑道:“將軍,我心里自有分寸。”
重斐看著他。
許林秀道:“曾經我以為做爹娘心中聽話的孩子最好,以為做任青松溫和端莊的愛侶最好,無論在現代還是到了這邊,一直都在做他們眼中最想我成為的那個樣子。”
重斐聽到任青松,先吃了一口陳年老醋,暗哼。
許林秀嘆笑:“我喜歡畫圖,喜歡設計,之前在任家,私下做過不少件小玩意兒,可惜它們沒有展示的機會,一直鎖在屋內。
”
他很喜歡自己圖紙里畫出來的東西一件一件變成真的,就像重斐不愿見他蒙塵,他自己也不想把那些東西藏在無人得知的角落。
“多謝將軍給我這個機會,將軍的膽氣,讓林秀從不敢和顧慮中慢慢走出來。”
明明遭遇過滿族覆滅的悲痛,親眼看見自己生長的城邑淪亡于火海。如此巨痛,重斐沒有因此放棄自我。
他強大、傲然、比無數人活得更加熱烈率性。
和重斐相處,許林秀逐漸感受到了一種力量。
重斐眼眉飛揚,他在許林秀的目光里看到了一份溫柔的野心,那種野心并非征服的野心,而是自身要發光的野心。
許林秀垂首,避開重斐灼熱的眼神。
重斐連喝兩杯茶降降燥熱,他從方才的對話回神,一想到許林秀提起那個誰,心中憋悶。
重斐銀牙暗咬,欲言又止。
門外,有許林秀的信到了。
信是從家里寄來的,許廉和李昭晚各自寫了一封。
許廉多講生意,快結束時在末尾關心了他幾句。
李昭晚從頭到尾則念叨他的衣食住行。
許林秀這次出行沒帶冬秋,所以貼身伺候的事幾乎都讓重斐操/辦了。
末尾一段,李昭晚問他和將軍進展如何?
許林秀抬頭,和專注看他的男人對視,笑了笑。
重斐:“怎麼了?”
許林秀道:“娘問起我和將軍的情況。”
重斐:“啊。”
“問了什麼?”
許林秀:“將軍很著急?”
又道:“娘關心我們的情況是否安好。”
重斐:“沒問別的事?比如親事什麼的。”
許林秀看著男人:“將軍,成婚在我心里,講究此生唯一,白首偕老。”
他輕聲反問:“將軍愛意洶涌,就不怕下官對將軍的心意比之不及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