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林秀道:“是啊,”他輕聲感慨,“有時間我就將它還給將軍。”
黑玉令意義非凡,莫說重斐甘愿送他, 許林秀可不敢妄自拿如此貴重之物。
東西在他身邊好好的就算了,如果因他保管不善落進誰的手里, 這份過失牽連許家不說,往嚴重的程度去想, 假如發生兵禍,恐怕他就成為祁國難以饒恕的罪人。
軍武司在職的人員都有一份“排班表”。
像許林秀這種可以在家辦公, 賦閑時間彈性比較大的職位, 每個月固定要去軍武司值班四五次, 余下時候, 若非有特定任務指派,那都可以自由安排了。
許林秀要去軍武司固定輪值就在這幾日, 他洗漱完就去了前廳跟許氏兩人用早飯, 許廉難得還沒出門, 索性跟著李昭晚一起到門外送許林秀。
許家的馬車此時卻派不上用場,車夫早就被打發離開了。
李昭晚望著立于馬車前氣宇軒昂,很是高大拔然的藍眸男子。觀他著的玄金瑞獸常服,在許林秀沒出聲前沒有冒然開口。
許廉也沒開口。
李昭晚隱隱認出男子應當是之前送許林秀回來的那個人,對方氣度不凡,不像普通百姓,真是個做官的,他們更需謹慎,怕給許林秀添什麼麻煩。
還是冬秋先開了口,他作為仆人,只知尊卑有序,問候是下意識的。
“見過將軍。”
聞言,許氏兩人面上驚訝,這會兒不用等自家兒子反應,先給男子行了禮。
不用說明,他們已知此人身份。
畢竟如今紹城只有一位將軍,多耽擱半刻都是冒犯。
重斐揚眉,笑道:“不必拘謹,本將私下過來,就想著低調行事。
”
許林秀默然,安撫許氏兩人示意無事,這才迎著重斐灼灼的目光,走到他身前。
重斐道:“我送你到軍武司。”
許廉和李昭晚都不太能控制臉上的表情了,什麼我什麼你的,他家孩子何時跟當朝的鎮國大將軍如此親近?
許林秀沒在門外停留太久,他要給長輩時間再私下緩沖情緒。
他借著重斐的手臂支撐坐進馬車,駛離許家大門后,才無奈開口:“將軍,你嚇到我的家人了。”
重斐道:“是我不好,不過很想見你。”
他凝視許林秀雙眼;“夜里合不上眼,反反復復的干脆不睡了,否則眼睛一閉,都是你的模樣。”
索性早上來接人去軍武司。
重斐的直白率性讓許林秀頃刻間無言。
重斐笑道:“見到你心里就踏實許多,顧不上嚇著誰了,若你愿意,我下次帶禮登門聊表歉意怎麼樣?”
許林秀抿唇,最后忍不住彎了彎眼眸:“將軍打的算盤好大聲,我聽得清清楚楚。”
重斐連聲失笑,他手指癢得很,想不管不顧地把許林秀雙手包在掌心握住。
但剛見面就這樣,怕許林秀認為自己唐突急切,只好暫時忍耐。
他道:“真好,你與我如此說話。”
許林秀將懷里的黑色扳指取出,遞給重斐。
重斐皺眉:“何意?既然送出,沒有收回的道理。”
許林秀:“禮物可以換作別的,唯獨這枚黑玉令不行。”
他向重斐耐心解釋,又把利弊分析一番。
最后重斐把黑色扳指戴回拇指,這會兒順勢一握,牽在許林秀修細的手腕子上。
“我考慮不周,還是有你貼心提示比較好。”
許林秀垂眸,重斐手掌很熱,甚至起了一點潮汗。
他忽然看出重斐坦蕩溫和的表象外,內心其實在緊張。
于是笑著問:“將軍也會緊張?”
重斐臉色一僵,道:“老子在戰場上浴血奮戰都不曾慌亂過,怎麼會緊張?”
掌心倒是緊緊的徹底握住那截手腕子,“林秀,你不掙扎,我就當你同意了。”
在車廂內許林秀任由重斐牽自己牽了一路,臨下車前,他示意:“將軍,不想全軍武司的人大早上受驚,還是先松手吧。”
重斐慢慢放手,想跟上去,許林秀轉頭望著他:“站住,我自己上樓。”
重斐道:“成,都聽你的。”
又叮囑:“你聲音悶,想必受了涼,一會兒我叫人給你送碗驅寒的湯,記得喝干凈。”
許林秀:“好。”
兩人在樓下分別,許林秀停在書房的過廊前往下望,重斐對他扯著嘴角一笑,這才離開。
*
值班時有幾位師傅找許林秀討教軍需改良事宜,他們對許林秀新奇的想法很是驚訝,但接受度良好。
本都是在這方面經驗老道師傅,只要辦法行得通,不管多聞所未聞的新觀點,理論和實踐都往想要的方向發展,發展成功了,那就沒什麼不能接受的。
師傅們閱覽過許多相關書籍,也算博學。許林秀稍微點醒,他們很快知曉原理,繼續拿起記錄的小冊子,回他們的地方埋頭研究去了。
許林秀閑在書房,才與師傅們探討過這個時代的武器,因物質匱乏和技術的落后,導致種類貧瘠,頗為感慨。
他拿筆在紙上按照興致寫寫畫畫,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門外來了人傳話。
許林秀收到許廉給他托人帶的手信,信里顯示許家原來的鹽廠有一半規模都改造成制糖的,之后許廉還聽他的建議,把鹽廠周圍的屋舍都買了,擴建加以改造,把制糖場地擴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