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有動靜, 冬秋馬上驚醒。
冬秋面上喜色一閃:“公子, 你總算醒了。”
許林秀側過病后清瘦的面容, 看著冬秋眼角掛的淚珠,伸手, 溫柔地替他擦了擦。
冬秋破涕而笑:“讓公子見笑啦。”
許林秀示意冬秋扶起自己, 他夜里發汗, 此刻衣裳都黏著肌膚,不舒服。
冬秋跑去備浴桶燒熱水,又到后廚熬點清粥。
半碗粥下腹,許林秀身子恢復少許的力氣,精神逐漸回來。
直至沐浴更衣完畢,身上清爽,行動都輕便不少,可以下地走走。
他至今沒仔細看過新買的這座院子,趁精神和體力不錯,沿四處逛了逛。
院子占地面積不大,好在東西一應俱全,素雅簡潔,環境清幽。
樹下搭了個秋千,許林秀坐上去,靜靜地出了會兒神。
半刻鐘過,冬秋提示:“公子,大夫說你風寒入體,不宜在屋外久待,要時刻注意保暖。”
許林秀無奈:“這就回屋。”
他拿這具身子毫無辦法,眼下還有些事沒做完,不能放任自己總是生病。
祁軍大營那邊沒有動靜,許林秀就在院子里專心養病,整理手上的設計圖稿。
白天狀態還好,一到深夜,就止不住咳嗽,氣喘,后半宿基本無法入睡。
服過藥還得繼續熬著,熬幾日,肉沒見長,清瘦荏弱,把冬秋暗中急得團團轉。
許林秀安慰焦慮的小仆,配合對方把藥喝完,藥味苦澀,喝完后不皺一下眉頭。
冬秋背過身擦擦濕潤的眼睛,心道:公子都那麼配合大夫的醫治療養了,為何病況總不見好轉呢,還瘦了好多。
許林秀等冬秋擦好眼淚,忽然問:“許家的情況如何?”
小仆嗓子發堵,說道:“冬秋按照公子吩咐,每日前去打探消息。前幾日得知老爺夫人已回許宅,整座宅子的封條全部揭開,圍守的官兵撤完了,看起來和往時無異。”
許林秀松了口氣,只要許家平安無事,他的目的就已經達到。
他又問:“夫人情況呢,有沒有生病?”
冬秋心里酸酸的:“跟宅子里的下人探聽過口風,夫人身子有點不適,就是著了風寒,給大夫看過后一直在屋內靜養,老爺陪著呢。”
許林秀點頭。
冬秋忍不住開口:“公子,冬秋不知你和老爺夫人發生何事,亦不知為何公子不回許宅,連老爺夫人都不關心公子……若發生了什麼,為何還要費那麼多功夫勞心費神的幫他們……”
許林秀啞然,旋即苦澀一笑。
“是我,做了對不起他們的事,許家蒙受苦難,出于彌補的心思,只想幫他們,護他們平安。”
冬秋梗著脖子:“反正我就是個小仆人,字不認識幾個。可有些大道理冬秋還是明白的,公子當年救下冬秋,冬秋就只認公子,誰對我好,我就拿命想報。”
小仆聲音弱了下去:“可……老爺夫人卻不明白這個道理,公子明明為他們背后付出那麼多,他們卻像忘記公子似的,唉……”
許林秀無聲嘆息:“這是我欠他們的,做這些心甘情愿,冬秋無需埋怨。”
知道許廉和李昭晚無事,許林秀的一顆心安定不少,專注調養身子,清醒時整理圖稿。
炎夏氣候多變,一會兒驟雨傾盆,一會兒日光灼灼,許林秀宅在房中盡量避免受涼,身子卻敏/感無比,忽冷忽熱,好轉的情況并不明顯。
這日,他叫冬秋陪自己用過午飯很快睡下。
冬秋趁公子休息,去了趟城中最大的回春堂藥鋪,取些名貴滋補的藥材,打算為公子熬些藥膳粥食補補。
像回春堂這等富有名氣的大藥鋪,進出的客人非富即貴,冬秋來時還得排隊,他望了眼隊伍,老實地站在最后一位安靜等候。
忽然聽見有人叫他:“許公子身邊的小仆人?”
冬秋扭頭,認出眼前藍色儒衫的男子正是當日帶公子出入祁軍大營的白先生。
白宣問:“你來給許公子抓藥。”
冬秋點頭:“公子回到院子后一直纏綿病榻,我想給公子帶幾副滋補的藥材熬些藥膳療養。”
聞言,白宣皺眉。
他道:“別排隊了,隨我進來。”
冬秋一心趕時間想早點完事回院子,于是連忙向白宣道謝,跟在對方身后進藥鋪付錢拿藥材。
白宣道:“我隨你一同過去看望你家公子,順道把設計圖拿了。”
*
馬車穿過如意巷,四周翠柳環水而繞,河中漁船清凈雅致,是典型的山水之鄉。
白宣下車,沒有急于進門,而是讓冬秋先通報。
片刻,許林秀親自過來開的門。
“白先生。”
白宣一見許林秀,詫異:“怎麼又瘦了,許公子還應多顧著身子。”
許林秀請白宣進屋,他退熱不久,身子還算輕便,精神尚可。
“已經調養一段時日,過陣子就好。”
他吩咐冬秋給白宣倒茶,又道;“設計圖昨日就整理好了,本來想明日差冬秋送到大營,此刻白先生登門,還省去一趟冬秋跑腿的功夫。”
許林秀將設計圖展開給白宣看,從制造樣式,材料建鑄方法,鎧甲打造的步驟,全都有文字搭配圖案詳細的介紹,一目了然。
白宣道:“有勞許公子,還望公子早日康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