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本領有虛實,咱們軍營選人需要衡量的東西可謂從方方面面考慮, 若今日在酉時前,諸位的本事能讓白某刮目相待, 之后一切好辦。”
聽完白宣的話,許林秀已知其意。
人群中, 一名虬髯大漢率先站起。
他背后是一把大刀,動作豪放, 嗓門洪亮, 說道:“俺聽不懂先生講的那些虛的實的, 隨便你們從軍營找最厲害的人跟俺打幾個來回, 本事是真是假一試就知!”
旁邊幾人稱贊附和,他們看起來皆孔武有力, 虬髯大漢的想法就是他們的想法。每人手握刀槍, 躍躍欲試。
白宣視線一掃, 面上并無激動神情,而是差了名副史進營帳,叫幾位大漢跟副史去比武擂臺。
他看著余下的人,笑道:“各位不必著急,距離酉時還有段時間,若都想比試,跟方才那位副史過去即可。”
人走了大半,包括許林秀在內,營帳里還剩五人。
一名相貌俊氣的青年站出,自傲一笑:“只有粗人才會滿腦子想著用武力解決問題,在下自小熟讀兵書,對運兵策略深知灼見,聽聞將軍向天下廣納新軍三十萬,想必在運兵指揮一面缺乏軍事將領。”
白宣無聲微笑,青年原本有點看不起白宣,想著此人應是面試官,但此時又忍不住打量,瞥見白宣氣度隱隱不凡,他問:“先生有何高見?”
白宣指了指帳中長形案幾上擺置的一卷地勢圖,笑道:“還請這位賢士與白某來一盤旗,就以此圖為戰場。”
青年意氣飛揚:“先生有請。”
許林秀和剩下四位年輕人站在一旁安靜圍觀,他對行兵布陣調兵遣將不太了解,然端量營帳里的幾副地勢圖,心思隱隱一動。
一刻鐘前志驕氣盈的青年此刻有些落敗后的頹喪,許林秀看出白宣對運營軍陣游刃有余,絲毫沒有和對方也來一局的想法。
白宣含笑看著四周的幾名年輕人:“還有誰想試試?”他專門看了一眼許林秀,“許公子可有想法?”
許林秀無奈,坦誠道:“這些御棋談兵的事情我不會。”
白宣意外,沒想到許林秀如此誠實。自告示一出,應召的人無不想展示本領,恨不得將自己偽裝得毫無破綻十全十美。
然世上哪有完美無缺之人,有這份坦白的心,倒也許林秀看上去更為獨特。
白宣還想再說,許林秀道:“敢問白先生,我可以到附近轉一轉麼。”
白宣笑問:“許公子不會像找機會偷偷溜去找將軍吧。”
許林秀微愣,而后失笑:“先生太高看我了,營地處處都設崗哨,且我不會武,沒有硬闖的實力。”
聞言,旁邊的幾名青年忍不住開口:“你既不會排兵布陣,又手無縛雞之力,那你來軍營做什麼?”
青年們初見許林秀,暗中為他的容姿氣質喟嘆,聽到他親口承認這不會那不會,不由唾棄自己看走了眼。
無非是個徒有其表的花瓶罷了,莫非想仗著姿色蠱惑將軍?
他們自負自己身懷本事,對以色侍人之徒十分鄙夷。
許林秀不知也沒有閑功夫去猜測旁人繞繞彎彎的心思,他征得白宣同意后離開營帳,準備沿白宣給他劃定的范圍走一圈。
許家蒙難,說不著急是假。可焦慮在這時候沒有用,他要想辦法讓見到將軍。
要見將軍,首先就得過了白宣那一關。
許林秀從聽過的關于這位將軍的傳聞中選擇信息,最后,他遙望在沙場上操練的士兵,看了二刻鐘,縹緲游離的思緒回到腦子里,返身步行回營帳。
營帳內,白宣頗有閑情逸致,拂袖泡茶。
而那幾位俊才不見了蹤影。
白宣朝許林秀揚了揚手,招呼他過來嘗一杯。
許林秀應了白宣的邀請。
白宣道:“這份青雀舌滋味甚好,聽聞一兩需要……”他伸手比了個三,“三十兩銀子。”
又感慨著嘆息:“三十兩,足以讓兩千名士兵吃上五天的糧食,偏偏商賈富貴人家們賣的東西,這麼一小兩的茶葉就能養活那麼多人。”
許林秀心頭微跳,知道白宣話里有話。
他心里的疑問本該放在后面再問,明知此時開口不合時宜,可關心則亂,許林秀還是順著白宣的話開了口。
他道:“我今日為許家來,白先生可否告知家父所犯何事,需要將許家封鎖嚴禁?”
白宣放下茶杯,打開折扇:“還以為許公子會耐心再等等。”
他見許林秀神清骨秀,待人心胸坦誠,頗有好感,加之那日琵琶曲給他的震撼,所以沒有刻意為難,簡單幾句話告訴他許廉曾做過的一些事。
比如隱瞞鹽稅,壟聚通鹽票。
當今皇帝舉朝由上至下的肅清,過去所犯的先找出來,如何發配處理,還得看上頭的意思。
白宣道:“將軍嚴令,我奉命辦事不敢胡來,名簿所記的名字皆搜集到了證據,許公子可還有疑問?”
許林秀微微出神。
他道:“多謝白先生。”
白宣道:“無妨,許公子既知真相,如今可要回去?”
許林秀飲完杯盞中的青雀舌,嘴角勉強牽起輕輕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