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冷靜處理,過度清靜后到讓他想明白許多事情。
李昭晚道:“即然相安無事,還是回去吧。外面……說你和那位洛公子的閑話可不少,我的孩子怎麼會比不上他呢?林秀、林秀是咱們許家的珍寶,是最好的……”
清瘦婦人說著,手捂在胸前止不住咳嗽。
許林秀替李昭晚順氣,李昭晚凝神看他,眼睛里逐漸積蓄了淚水,不停地喚:“林秀,林秀,我的孩子。”
聞者傷懷,許林秀心酸不已:“娘,我在許宅留幾日陪伴你和爹。”
算算時間,他真的很久沒回來,許廉平日并不愿他往返家里走動。
許林秀書信一封,讓冬秋找人把信送回任府。
婚后四年,停留許宅的次數屈指可數,從前居住的院子還有人定期打掃,屋內陳設都沒變化。
恍然之間有種時光停滯的錯覺,仿佛自己從沒離開,又似乎離開了很久。
他坐在床邊出神,忽然別過臉,卻見本該在房內躺著休養的李昭晚站在門后,婦人靜靜望著自己。
許林秀已經起了身:“娘?”
李昭晚淺淡的唇牽起笑意,目光格外愛憐溫柔:“剛吩咐管事準備熱水和飯食給你送來,夜里下雨,蓋好被褥睡覺,當心著涼了。”
又道:“娘不擾你,你瘦了不少,等你爹回來,明日再談。”
許林秀用了飯洗漱后在院里的過廊走幾圈就有點透不上氣,他扶著山石,周圍天色漆暗,被他差回任府送信的冬秋恐怕沒有辦法脫身。
在許宅小住四日,任家沒有派人前來催促。
任青松登門三趟,許林秀病后體弱清瘦,與任青松說話時神色如常,言辭慣有的溫和,只說自己想家里,惦記長輩。
任青松如何能不依?
第五日,李昭晚催促許林秀回任府。
雨至,院子里起了蒙蒙的煙霧。許林秀觀望窗外,心情平靜,下一句話卻猶如驚雷在李昭晚耳邊徹響。
“娘,我想與青松和離。”
李昭晚似是沒聽明白,愕然,旋即焦慮地追問:“和離?林秀,你……你要與青松和離?”
婦人連連搖頭,發上垂落的釵珠晃出聲響。
“你這孩子糊涂了麼,林秀,你不能做糊涂事啊,怎麼能和離?”
“莫要說氣話和胡話,你們……你們都成親四年了,幾年的感情如何割舍得下?叫外人怎麼看?好孩子,你回去和青松好好過日子,莫要說糊涂話好不好,娘求你了。”
雨聲打著蕉葉壓彎,許廉進門,看著自己夫人牽扯孩子神智不清地叫喊。
他連忙把李昭晚扶進懷里,眼里透著復雜的光,揚聲問:“怎麼回事?!”
許林秀手臂被李昭晚抓出幾道血痕,他難得無措。
“爹,是孩兒說錯了話,我方才……”
許廉揮手將他攔開:“罷了,你先離開,昭晚我來照顧。”說著,吩咐管事去催大夫來得快些。
見許林秀還站在原地,道:“還在眼前刺激你娘?!”
雷聲陣陣,許林秀被驚得一顫。
他走出家門,人渾渾沉沉的,不知所措,完全沒料到李昭晚反應為什麼那麼大。
管事忙著去催大夫,沒人看顧的許林渾然不知走進雨下,水頃刻之間打濕他的衣裳,兜頭澆到身上的冷意使得他瞬間清醒。
許林秀晃了晃發沉的腦袋,掉頭返回。
他打算跟許廉和李昭晚認真地把剛才的話說完。
許林秀步子越走越快,余光一掃,雷鳴電閃,照亮了祠堂的那座觀音相。
觀音悲憫的神情在電光之中有些看不分明,許林秀想再細看,沉沉黑云將四處罩得模糊昏暗,夾了幾聲下人喊著添燈的話。
他腳下的錦鞋都是水,正準備踏進屋內,卻聽李昭晚尖聲驚叫,叫的是“林秀”。
他僵在門外。
李昭晚一會兒尖叫一會兒哭,扯著許廉,反復地質問他“林秀為什麼還沒回來”。
不知何故,許林秀嗓子疼,緊得透不上氣。他閉眼立在門外,聽那總是溫柔的婦人哭喊。
“他為什麼要和離,那孩子、孩子不能和離呀,和離了林秀怎麼辦?青松本就是林秀的夫婿,他怎能不做好林秀,怎能不好好守著林秀的東西……”
“不可以啊老爺,他不做林秀了,不要林秀的青松,那他還是我們的林秀嗎……”
“他為何就不乖乖的,老爺,老爺……咱們的林秀上哪兒去了,他占了我們林秀的身子那麼久,如今也不愿意做林秀了,那我們的林秀去哪兒了嗚……當時他在水里那麼冷,咱們的林秀可憐又凄苦……”
“他不能不做林秀,他要了咱們林秀的身子,怎能毀了林秀的東西呀,不能啊……”
“林秀,我的孩兒,娘想你,你為何都不回來看看娘?”
李昭晚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虛弱的聲音像無數根刺鉆進許林秀的嗓子、耳朵、眼睛。
他張了張嘴,眼前驀然一黑,心口堵痛,險些栽倒。
許林秀摸著門柱疾走,走著走著,在雷電劈開的瞬間回頭,遙遙望了眼祠堂那座觀音像。
舉頭三尺有神明,李昭晚和許廉什麼時候對他回避,什麼時候察覺他不是原來許林秀,對他來說都不重要了……
因為他們一直在向觀音禱告,祈求讓他們真正的孩子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