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和寧才勸馮淑睡下,出來一看,道:“終于回來了,你們沒事吧。”
許林秀不在外人面前露性子,口吻平和:“出去散了散心。”
洛和寧點頭:“下次出門還是托人給家里留個話,夫人和柏之都很擔心你。”
許林秀眼一彎,看不住真笑還是假笑。
他朝偌大的都尉府環顧張望,又特意看了眼任青松。
許林秀回房沐浴就歇著,連任青松上來擁著他時一下都沒動。
他雖然閉眼,想事情卻想了一宿,思緒將至天明才失真混沌。
房內風平浪靜,似乎昨日沒有發生過許林秀不打招呼就離府一事。明面上沒人出聲,可連跟在許林秀身邊的冬秋都倍感壓抑。
他道:“公子,冬秋覺得怪怪的。”
許林秀兀自沏好一壺雨前茶,迎對軒窗外滿池荷藕慢品。
他知道任青松私下交待打點過,也知道任明世對他壓著不滿,馮淑日日有洛和寧陪伴,還算愜意。
府邸忽然變得涇渭分明,誰都不招誰。
冬秋忍了又忍,憤憤道:“今兒我去后廚拿粥,聽到仆人字嚼公子舌根,忍不住呵斥他們。”
許林秀問:“他們說了什麼話。”
冬秋低頭,許林秀手指在茶幾一敲,半晌,才聽冬秋道:“他們說洛和寧跟任家才像一家人和氣,可話說到底,洛和寧才是外來人,縱然洛任兩家有淵源,那都過去多少年了,陳年舊事還要數豆子一樣說個沒完沒了。”
許林秀暗忖:“也算重情重義。”
冬秋:“公子——”
許林秀回憶起管家所言,得知許廉一直為任家以親家關系索取數萬兩錢財,心思漸漸縹緲恍惚。
*
當日任青松陪他,許林秀遞給對方一杯茶水。
葉嫩水清,入喉清冽芳香,回味淺淡苦澀。
許林秀開口:“青松,你爹一直向許家索取錢財的事情,你知是不知。”
任青松飲茶間忽的抬眼,許林秀極輕點頭,自言自語:“看來是知道了,”他笑笑,“這幾年過來,我竟又是最后一個才知道的。”
回首四年來,兩人恩愛如初,彼此照應。
許林秀對任青松的信賴可以說超出了任何人。此刻他用無聲表露自己的情緒,是一份嘆息,一份失望,一份悵然,一份連他自己如今都說不明的心思。
許林秀當日再回一趟許宅,途中碰巧遇到有馬車停放在。
車前的人是洛和寧,對方與人交談,頗為熟稔的樣子。
那人背對著他看不清模樣,隱約窺見寬松的墨藍色布衫,像儒士的打扮。
許林秀還待細看,洛和寧上馬車跟對方走了。
這日,洛和寧告知有事后忽然從任府離開,去哪里未言明,只說會再相見,請大家別擔心。
許林秀到許宅后撲了個空,許廉帶著李昭晚去了城外。
沒等許林秀許理清楚任家對許家所為的這件事,在任青松忙得抽不開身時,遙在燕京,那座令所有風流名士,顯赫貴族都向往的西朝繁麗的京都,如春日雷霆震動,傳開一則驚天巨聞。
一道圣旨從燕京傳遍西朝七州。
西帝病危,宣告傳位。
作者有話說:
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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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 第 18 章
◎這親,結。◎
西朝易主的消息傳得迅速突然,卻在這個酷熱難當的時季,如冰雪肆虐,帶著突如而來的氣勢和寒意,以鋪天蓋地之勢,紛紛揚揚的,從上至下席卷整個西朝。
西朝不再。
已過亥時,是百姓們多數熄燈歇下的時辰,然而自所有人在兩個時辰前接到消息后都聚在城內各條露天的街道,烏泱泱的人頭,一陣蓋過一陣的人聲。
紹城的秩序全部被打亂了,派守再多的官兵都鎮壓不住。
百姓們甚至推擠著官兵問:“咱大西朝為啥忽然易君?”
“新君主可是西帝的兄長,可是先太子?可是帶領大軍至涑州驅逐勾搭人的那位?”
人們對未知的將來總會陷入焦慮,人心惶惶,盡管他們已經事先聽過這位先太子正面的事跡和宣揚,加之背景和血統正正當當。
然而短時間遭到沖擊的百姓壓抑不下強烈起伏的心潮,連續七日,城中此景不絕,吵得全城不可開交。
奇怪的是,身為一郡長官的太守,反常的沒有任何表態,始終沒有出現,似乎對此事的接受度十分良好。
又過幾日,城內的百姓淡定了,安靜了。
為什麼呢?
因為所有人發現,西朝換個皇帝對他們沒啥影響。
他們本來就都是小小的,連人物都談不上的存在,只是換個皇帝,對他們的生活起居沒有產生任何改變。
況且,不知從何處流傳出來的小道消息,暗示人們新君仁厚,在不久的日子里,將會實施一系列減輕百姓們生活負擔的條文律例。
百姓們互相問“真的啊?”“ 此事當真?”云云,問得多了,就漸漸定下心,認為都是真的。
總之一句話,但凡他們的日子不受影響,這天下改到誰手里,人家都是同脈血緣,同個宗譜,同個姓氏,和普通老百姓又有什麼關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