涑州和沽州,兩州十一郡三十三縣之所以有那麼多人在路上,皆是因為沒有得到援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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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林秀回到都尉府時辰稍晚,他衣裳還沾些許水珠,為了準時入廳用飯,衣物沒換就徑直先去前廳。
任明世跟幾位夫人已在席座,任青松見他進門,便道:“身上怎的都是水,先回房更衣。”
二夫人說道:“對呀,把衣裳換了,省得著涼生病。”
許林秀眼神含笑,坐在任青松身側:“外衣濕了點,沒什麼大礙,用飯吧,別讓爹娘等。”
酒足飯飽,許林秀和任青松一道回院。
細密朦朧的雨水斜飄,他笑道:“青松,走慢些,我可跟不上你的步子。”
任青松把他帶進屋,沒叫冬秋進來伺候,自己把許林秀微濕的衣裳除去。
他問:“在外面遇到事了?”
許林秀點頭,簡潔明了的把所遇情況告訴對方。
他輕聲問:“你因為此事才被傷了肩膀麼。”
任青松道:“傷已痊愈,莫要再想此事,你別憂心”
許林秀微微搖頭:“我第一次看見那麼多,”他話音輕滯,“青松,我不想稱他們做難民,但兩州無數人避亂,卻無人援手……”
說到最后,許林秀皺眉,手腕被任青松握得有點重,疼了。
任青松目光嚴肅:“林秀,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不許再提。紹城內任家雖有權勢,但隔墻有耳,防人之心不可無。我為人臣,只求一家平安不受人欺辱,更多時候并非我們能評判的,若太守沒有指令,我們要做只有明哲保身。”
許林秀當然明白這個道理,他只是接觸到流落的難民,心里萌生感觸。
他在紹城生活六年,慢慢熟知西朝的史籍后把自己當成這里的一份子活著。
他擁有新的家人、伴侶、朋友,重新在陌生的世界落了根。
任青松的話沒有錯,他所處環境和所接受的觀念如此,可自己呢。
就像他改變不了任青松的想法一樣,在西朝六年,至今無法扭轉他在現代所接受的社會觀和價值觀。
任青松吻了吻許林秀的眼睛:“你今日受累,我替你洗漱,余下的別想太多。”
許林秀微微一笑:“嗯。”
他道:“青松,你別皺眉。”
任青松望著他。
許林秀輕聲:“我都聽你說的,好麼。”
作者有話說:
下章見!!
8 ☪ 第 8 章
◎不喜歡我和風流紈绔子弟們往來◎
藺晚衣生辰宴臨至,宴請了許林秀,他作為好友,自然不會缺席。
許林秀原本想著自己做一件類似雕木腕表的東西送給藺晚衣,任青松知道后沉默,建議他不要這麼做。
上次他送給馮淑的雕木腕表已在府內掀起不小的波瀾,如果許林秀再做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難保不會招人耳目。
許林秀思忖:“你說得對,是我考慮不周。”
許林秀給藺晚衣送禮的計劃有變,從都尉府的一間儲藏庫中,挑選出某件珍品。
儲藏庫里放的多是他和任青松成親時帶來的嫁妝,以及幾年來他陸續收藏的一些珍貴之物。
他叫工匠打造了一張紅木柜子,柜面擺設一些他閑暇無事做的小玩意,積少成多,漸漸地擺滿了大半柜子。
任青松向來尊重他,這間儲藏室的鑰匙只給了他自己拿,放什麼從不窺探和過問。
當然他主動和任青松介紹過這些東西,可男人似乎興致缺缺,久了許林秀也習慣把做好的東西擱置在儲藏室里,因疏于打理,柜子落了不少灰。
許林秀挑好送給藺晚衣的生辰禮裝進錦盒,回房找不見任青松,轉到后院的演武場地。
任青松一身薄黑的勁服正在練習刀法,他坐在欄桿上問:“青松,你要和我一塊去藺家麼。”
任青松最后一式完成,收刀。
前身后背的衣衫都是汗,他沒怎麼靠近許林秀,忍了忍,依然沒忍住把人從欄桿圈著腰帶下。
許林秀覺得自己一點點的童心樂趣都讓任青松剝奪了,他好笑地看著男人:“我做什麼你都怕我危險。”
任青松不置可否,卻沒讓許林秀再坐回欄桿。
他道:“我就不陪你去赴藺公子的生辰宴了,早去早回。”
聽完回答,也在許林秀意料之中。
“好吧,要回兵營?”
任青松:“嗯。”
許林秀看人他:“不要太勞累,你的傷才恢復沒多久。”
任青松:“別擔心,我沒事。”
*
許林秀過幾日準時到藺家赴宴,藺晚衣一身隆重錦麗的華服,親自過來接的他。
藺晚衣道:“還怕你又要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還好我有面子請你出來。”
他左右張望:“任都尉沒陪你來啊。”
許林秀笑著搖頭,藺晚衣撇嘴道:“我和你相識幾年,沒見他陪你來見過誰。我們這圈跟你交好的朋友,他都沒見過吧。”
許林秀伸手,給藺晚衣理了一下凌亂的頭發,說道:“他總要忙的,不像我成日閑在家中。”
藺晚衣:“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多出來跟我們聚聚。”
許林秀剛隨藺晚衣步入宴廳大門,頃刻間數道目光齊齊落在他身上。
許林秀今日穿的是繪霓閣新制的樣式,獨此一件。
水青色繡繪白鶴銀紋的夏制紗衣使得他看起來翩然若仙,五官和氣質精絕優雅,旁人光是看他一眼,無端滋生在炎日中仿佛沐浴春風的舒適,幽幽梅香令人心神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