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那我送你。”衛州南直直地看過去,言語間藏著微不可聞的緊張。
“好,麻煩學長了。”林炆溫和地回答。
——
車內的空調開得很足,風口呼呼不斷地吹著冷氣。
林炆半闔著眼睛,后腦勺靠在座椅頭枕上,眉眼間有幾分倦怠——昨晚因為新項目,他熬到半夜三點鐘。
“滴答滴答……”車子朝右打了轉向燈,發出了規律而有停頓感的提示音。
林炆一只手撐著太陽穴,眼皮越發沉重,困意漸漸襲來。恍惚間,他的意識沉入一大片白色的空間,里面閃過灰色的物體、人影。
他想說話,卻發現自己只能發出奇怪的聲音,破碎的音節無法構成人類的語句。
太陽穴隱隱脹痛,鼓動的脈搏流淌著粘稠的血液,宛如汩汩的流水擊打著頑石,震的耳膜嗡嗡作響。
奇怪,這到底是哪里?
這個人影又是誰?
灰色的人物沒有臉,沒有身軀,安安靜靜地懸浮在半空。
“或許……”無意義的頻率聲忽然變成能理解的漢字,模糊的灰影漸漸化成一張無比熟悉的臉龐,“我們的關系是不是該改變了?”
“硄——”一道白光閃過,遙遠的呼喚由遠及近,穿透了夢魘的迷瘴,仿佛是歷經了諸多磨難,終于抵達了彼岸的鐘聲。
“林炆……醒醒,到了……”
林炆猛地睜開眼,心悸感轉瞬即逝,只見衛州南憂心忡忡地看著他,眉頭微蹙。
“你、你怎麼了?”衛州南緊張地問道。
林炆緩緩抬眼,嗓子有些沙啞地回道:“沒事,就是腦子有點發暈……”
“那你要不要……”
“不用了。”林炆沒等衛州南把話說完,直接拒絕了。
衛州南臉上的一僵,嘴角抿平,心里越發委屈。
什麼嘛,自從那次他問林炆要不要試著改變關系,對方就這幅莫名其妙的模樣,各種行為、態度一朝全變。
彼此陷入了一種奇怪的氣氛,說冷不冷,說熱不熱,但好像有什麼東西正悄然離去著,讓他覺得心慌又無措。
艸,要不是喜歡這個人,誰他媽這麼小心翼翼……
但看著林炆額頭都是汗水,衛州南還是忍不住關心對方,從抽屜里抽出了幾張紙,遞給對方,別扭地說道:“自己給你額頭擦汗!”
林炆默默地接過,隨手擦完汗后,低聲說道:“那我先下去了,學長,拜拜。”
“哦,拜拜。”衛州南轉過頭,眼睛哪里都看就是不看林炆。
“咔——嘭!”車門一開一關,擋風玻璃里的人影越來越遠,最終消失在視野里。
衛州南深吸一口氣,手慢慢握成拳,狠狠地砸向方向盤。
一聲巨響過后,他的呼吸愈發急促,但郁結的情緒卻沒有任何的緩解。
他往后倒向座椅,手臂遮住眼睛,呢喃道:“到底怎麼回事?明明之前都好好的,怎麼一下子就變成這樣了?”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從……他說想要改變關系開始——對方就變得逐漸疏離、冷淡。
很多時候那人明明是笑著的,他卻覺得對方在悄然遠去。
你怎麼可以這樣呢?衛州南無聲地說著,心里那塊石頭愈發沉重。
他緩緩放下手臂,目光有幾分冷酷,不過沒關系,這些只會是暫時的……
愛情只有兩條平行線,一條通往婚姻的墓地,一條通往人生的墓地。
如果出現了第三條橫貫的線條……
“那就等著我們一起完蛋吧,林炆。”衛州南似乎被自己逗樂了,重新收拾好心情,嘴里輕哼著幾個調子,準備駛回衛家老宅,好好和他大哥琢磨「出柜」
這件事。
“先和大哥坦白,然后認錯,再跪下來抱大腿,嗯哼……死皮賴臉地纏著他……”
輕飄飄的聲音隨著風逸出車窗的一角,車子一點點啟動,只留下煙霧般的尾氣,了無痕跡。
——
寫字樓12層;
“喲,林炆?回來了?”羅海威第一個注意到剛從電梯走出來的林炆,立即熱情地揮了揮手,笑瞇瞇地問詢比賽結果,“怎麼樣?比賽順利嗎?”
“還行。”林炆溫和一笑,點了點頭。
“還行?你的「還行」估計很不錯了。”羅海威嘖嘖直道,“快說,第幾名?”
“前十。”
“前十怎麼是還行?”羅海威怪叫了一聲,“別欺負我從A大畢業了,就對校內情況一無所知了。嘖嘖,能在網球社手上拿下前十,那絕對是頂呱呱的啊!”
“所以前十里的第幾?”羅海威好奇地探過頭。
“第五。”林炆回到辦公桌位,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噢噢噢!!”羅海威吹了幾聲奇怪尖銳的口哨,“可以啊,兄弟,老實交代,是不是半夜偷偷練習了?”
“嗯,不僅偷偷練習了,還找了名師指導。”林炆毫無壓力地胡扯。
“?”羅海威不確定了,看著林炆一本正經的神色,遲疑地問道:“真、真的?可這一個月不都是在加班嗎?你哪來的時間練習?”
“加班后啊,半夜兩點鐘在訓練場揮灑汗水。”林炆慢條斯理地說道。
羅海威:“……”是在耍他吧。
“你沒在開玩笑?”
“嗯?”林炆側過頭,輕笑,“對,我就是在開玩笑。”
羅海威抓著頭發,開始鬼叫,“救命,怎麼連你也開始愛開我的玩笑了?”
“「海明威」,你在制造什麼噪音?”蔣悅月從隔壁茶水間出來,作勢捂住耳朵,一副難以忍受的樣子。
“咋們的林大帥哥,網球賽第五,你說值不值得尖叫?”羅海威立刻嚴肅神色,字正腔圓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