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剛湊近,他聽見了江予在睡夢中低低的夢語。
“莊斂。”江予咬字不太清,每個字都像含在唇齒間,有些含糊,“不準碰我。”
他低語,“……好討厭你。”
莊斂神經質地盯著他甜酣軟綿的側臉,下頜微微收緊,古怪地小幅度磨動。
很快了,寶寶。莊斂眼神如死死纏緊獵物的陰毒蛇蝎,盯著微啟的柔軟唇瓣,精心盤算。你馬上就會回到我的身邊,寶寶。
江予一無所知地陷在熟睡中,不知不覺睡出了憨態,抱在胸口的手也無意識地變得軟綿綿,懷里的書慢慢滑下去,輕輕磕在木椅上。
莊斂眼神在江予佩戴助聽器的右耳掃了眼。
這點聲音不至于讓江予醒過來。
但很快,江予轉了個身,從側躺變成了平躺,那本書卻被他的腰擠到了地上,響起“啪嗒”的一聲,聲音有點大,再加上江予這個躺姿讓陽光直接曬在了他的眼皮,眼前一片薄紅,雙重作用下,他被弄醒了。
“……”
江予睡得有點懵,伸手撿起掉在地上的書,看了眼時間,發現他一覺睡到了下課,還有五分鐘就上最后一節自習課,于是在木椅上坐著緩了一會才站起身往外面走,剛走到生態園門口就聽見了上課鈴聲。
“小魚。”
江予聽見熟悉的口哨聲,抬頭果然看見戴子明朝他走過來,頓了下,也朝他走過去,說,“秦哥呢?”
“打球唄,秦哥除了對打游戲和打球有點興趣之外,你還見他對什麼感興趣了?”戴子明笑嘻嘻過來摟住了他的肩說,“走,下節課哥哥們帶你去吃飯。”
這是下午第三節 課,他們打算直接翹了最后一節自習課。
江予“哦”了一下,順從地跟著他走,過了會才冷不丁說,“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秦哥說的。”戴子明說。
江予:“?”
“他說你如果不在教室就是偷偷找了個地方睡覺,肯定在曬不到太陽又能躺,還不容易被人想到的地方藏起來了。”戴子明樂了樂,“我尋思這不就是生態園嗎?剛好這節課又沒人來這里上課,我就說你肯定在這兒沒跑了。”
“……這麼了解我。”江予小聲嘀咕。
“咱們仨什麼感情啊。”戴子明瘋狂搓他的手臂,看上去單手就能把他鐵汁一下抄起來夾在腋下沖去操場,“走走走,秦哥估計已經打完了。”
其實他和秦哥都把江予的狀態看在眼里,跟褚鶯鶯養的那只小倉鼠似的,到處找地方鉆,想把自己藏起來,哪兒都可能找到他,除了教室。
歸根結底,他在躲人。
戴子明眼神有些微的冷漠,他和秦哥都知道江予在躲誰。
江予沒告訴他和秦晟到底發生了什麼,明顯不想他們插手,所以他們不會問,也照例不會讓江予知道他們在做什麼。
——他和秦哥已經查到了將掰折周紹手指的人是誰。
也知道了周紹的打算。
江予沒注意到戴子明的異樣,想起睡覺之前想找隊長辭職,邊打了個哈欠邊低頭編輯了一條微信發過去,然后收起了手機,困懨懨地半靠著戴子明被帶著走。
他們到操場的時候秦晟已經從球場上下來了,滿頭熱汗,拎著領口扇風,微微偏頭跟林昂說著什麼,察覺他們過來,于是沖他抬了下手中止了對話,朝他們走過來,淡淡道,“周揚在老地方,你們先去。
”
“好。”江予說,“你呢,秦哥?”
“我去趟林昂宿舍。”秦晟說,揉了一把他的頭發,抬起眼皮與戴子明交換了個眼神,和林昂走了。
秦晟說的老地方是指他們經常翻墻出去的地方,現在他們手里沒有假條,走不了校門,只能去翻墻。
戴子明身殘志堅,翻墻翻得比江予還快,還反過來催促跨|坐在墻頭的江予說,“快點啊小魚,要不要鐵汁來接你?”
……白擔心了。江予抿緊唇,自己從墻頭跳下來,上了停在路邊的車,看了眼微信,童桐沒有回復他,于是只能放在一邊等,結果先等到了秦晟。
他們去了西城區。
東城區和西城區之間有一段荒無人煙的過渡區,江予看了眼窗外,附近最顯眼的就只有一座圓環形狀的爛尾樓。
江予很少來西城區,有些好奇,一直看著外面。
西城區是申城的老城區,入目可見的都是低矮的樓房和狹窄的街道,沒有不堪入目的骯臟。直到周揚將車拐出了主道,深入了西城區的肺腑,停在了一條巷道前。
巷道不寬,兩面墻上非常藝術性地噴著雜亂的顏料,地面雖然有些坑洼,但還算干凈。
周揚沒有開平時接送秦太子爺的那輛豪車,從秦太子爺的車庫里挑了輛最便宜的卡宴,去西城區之前還特意抹臟了車身,擋住了logo。
江予跟在秦晟身后下車,聳了聳鼻尖,聞到了一股烤肉香,有些迫不及待地進了巷道。
巷道的盡頭一個身影一閃而過,半秒后這人又退回來,古怪地打量著他們,沒等他們反應又猴精似地溜走了。
“……操。”戴子明皺眉說,“什麼東西?不會盯上我們了吧?穿著校服還能看出來我們很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