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此,他便讓人給葉云歸回話,說這雪下不大,不會有問題。
葉云歸沒有對此表示質疑,便依著郡守的意思,吩咐人繼續前進。
馬車出城后又走了一段,便拐到了一處山路上。
郡守此前說得沒錯,這處宅子的確離得有點遠,路也確實難走。
尤其今日還下著雪,雪花落在山間紛紛揚揚,遮擋了一部分視線。
但這路既然是被清理過的,想來不會有任何問題。
可令人沒想到的是,意外還是發生了。
就在葉云歸的馬車經過一處拐角時,山上忽然有落石滾下。
郡守那輛馬車在前頭,于是幸免于難,他帶的府兵也都在前頭開路,無一人被這落石牽連。
可葉云歸就倒霉了,他的馬車在郡守的馬車后頭,正好被那落石擦著邊滾過。
馬車倒是無事,但馬卻受到了驚嚇,一個失控,直接側滑到了懸崖邊。
若是換了平時車夫尚可穩住馬車但,今日路上積了薄薄一層雪,略有些滑。
馬車這麼一側,終究是沒能穩住,直接翻下了懸崖。
一切都發生在頃刻之間,眾人幾乎來不及反應……
郡守聽到動靜后急忙下了馬車,見狀嚇得魂飛魄散,忙命人下去尋找。
可眾人終于爬到了崖底之后,卻一無所獲。
山下只有馬車的殘骸,和馬的尸體。
馬車里的葉云歸和岑默卻不知去向。
第46章
郡守早已年過五十, 腿腳不如府兵那般利索,因此想要下到崖底得費點工夫。
但掉下去的人可是葉云歸,他就是豁出老命去, 也絕不敢有絲毫怠慢。
途中他甚至忍不住想, 若自己今日不慎摔下去斷個胳膊斷個腿, 到時候陛下怪罪時,興許能留他一條性命。
可惜他這一路雖跌跌撞撞,運氣卻不算太差, 只磕破了腦袋,手腳和身上的骨頭都還好好的,一根也沒摔折。
“大人, 到處都找過了沒有二殿下的蹤跡。”府兵朝郡守喊道。
郡守剛下到谷底,就聽到了這樣一個噩耗,險些當然厥過去。
“那麼一個大活人,好好摔下來,怎麼會沒有蹤跡?”郡守怒道。
“回大人,確實沒有蹤跡。”府兵答道:“屬下將馬車里里外外都查過了,沒有找到二殿下。”
郡守扒拉開府兵, 急忙到了馬車的殘骸邊。
只見那馬車早已摔得粉身碎骨,連形狀幾乎都辨別不出來。
在馬車旁邊的雪地上, 有一灘血跡,看上去觸目驚心。
但從血跡的位置和馬的尸體來看, 這血應該是馬身上留下的。
“這……馬的尸體下邊……可有看過?”郡守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顫聲問道。
他話音一落,府兵上前將馬的尸體翻開看了看, 下頭只有一截支出來的樹杈,已經被血染紅了, 并沒有他現在最怕看到的東西。
“給我繼續找!掘地三尺也要把殿下的……找到!”郡守道。
他就不相信,光天化日之下,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一個大活人竟會憑空消失。
趁著府兵們四處尋找葉云歸的時候,郡守找了塊石頭坐下,平復了一下心神。
經過方才那一番折騰,他最初的驚嚇已經散去了大半,這會兒只剩麻木。
這樣的山崖,連馬車都跌碎了,一個大活人只怕兇多吉少。可那個人是葉云歸啊,是比他全家人性命加起來都要金貴的人,若對方有個萬一,他就是死多少次,只怕都彌補不了。
這會兒他心都快涼透了,壓根不指望葉云歸能安然無恙。
可若是連對方的尸首都找不到,他今日估計也不必回程了,就地自裁更干凈。
可他不甘心……
他摸爬滾打了大半生,眼看就要到享清福的年紀了,為何偏偏遇到這樣的事情?
這崖底常年少見陽光,積雪很厚。
人在這里待久了,便覺身上寒氣逼人,坐立難安。
府兵們一直在搜人,身上還有點熱乎勁兒,郡守在原地待了半刻,就凍得唇色發青了。
“大人……”
“找到了?”
“不是。”府兵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殿下那個摔暈了的親隨醒了。”
郡守抬眼看去,便見李兆急匆匆地奔到了馬車的殘骸旁。
先前葉云歸的馬車墜崖時,李兆和常東亭離得最近,兩人都下意識伸手想去拉住馬車,卻徒勞無功,反倒連帶著一起滾到了山崖下。
幸運的是,兩人都被灌木叢擋在了中途。
李兆胳膊摔折了,常東亭則受了點外傷,但兩人都沒有性命之憂。
“殿下呢?”李兆問。
先前一直帶人搜尋葉云歸下落的常東亭跌坐在一旁的雪地里,失魂落魄地道:“整條山溝我都帶人找過了,沒找到殿下,連他的一片衣角都沒有……怎麼會這樣?”
李兆深吸了幾口氣,轉頭看向郡守,而后上前一把拎著對方的衣襟:“是你搞的鬼!方才殿下差我詢問,說天氣不好要不要回去,是你硬要帶著他出城!”
“你……老夫哪兒來的膽子去害殿下?你別血口噴人!”郡守忙道。
“那先前的事情你怎麼解釋?”李兆道:“宅子是你挑的,路也是你帶的,出了事情你以為你脫得了干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