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云歸道:“但我在北郡的這三年,我希望這里的郡守,是一個不需要我費心防備的人。”
江峰年想了想,開口道:“你只是想找個由頭,先讓他落馬?”
“是,但我剛來北郡,此事還是得謹慎一些,否則只怕父皇會有所懷疑。”葉云歸道。
“這人貪財好色,賬上應該很有問題。”江峰年道。
“可是咱們貿然查賬,沒有名正言順的由頭,最好能從別的地方下個套,讓他鉆進去。”
江峰年盯著葉云歸看了一會,忍不住擰了擰眉。
“你今日故意與他結下梁子,是想拿自己下套不成?”江峰年問。
“哈哈。”葉云歸一笑,開口道:“我父皇只送了我來北郡,既沒有賜我府邸,也沒有給我安排住處,我想他應該是太著急了,沒顧上。既然如此,我這個做兒臣的,總該提醒他一句才是。”
“你想在北郡置宅子?”江峰年問:“住家里不好嗎?”
葉云歸很喜歡他舅舅說到江府時用的這個詞。
“家里”,這是他在京城都沒有的地方。
“舅舅,我自然是要住在家里的,這置宅子只是個由頭。”葉云歸道:“但是這件事,我想讓郡守大人來做。雖說這事兒不算他分內的,但我既是替父皇來慰問邊軍,晾他也不敢推諉吧?”
江峰年嘆了口氣,并沒有勸阻葉云歸的念頭。
“說吧,什麼計劃。”江峰年問。
“舅舅差人以我的名義去給他遞個帖子,就說明日我過府拜訪。”
“明日我再派兩個人跟著你一起過去。”江峰年道。
葉云歸知道他不放心,便也沒拒絕,欣然應下了。
江峰年走后,葉云歸忍不住有些感慨。
他這個舅舅,什麼都好,就是太順著他了。
上一世,對方若不是那麼相信自己,也不會落得那樣的下場。
“明日我陪著你嗎?”岑默問他。
“不止明日,從今往后,你要一直陪著我。”葉云歸轉頭看向他,“我肚子里蠱蟲的事情,不可以讓第三個人知道。所以往后這段日子,你要保護我和他們,既不能讓人知道,也不能讓他們受傷。”
岑默目光往葉云歸小腹上一瞥,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當晚,葉云歸沐浴完之后,袒著衣襟在銅鏡前照了照。他身量瘦削,乍一看小腹還是平的,但若是從側面仔細看,其實能看到微微有了點弧度。
岑默從背后攬著他,一手放到他小腹上輕輕揉了揉。
“疼嗎?”岑默問。
“暫時不疼。”葉云歸倚在他懷里,開口道:“你的寒癥只去了六成,剩下的暫時可能沒法幫你了。”
岑默幫他將衣服系好,然后將他摟緊了些,“你沒覺得,今日我身上不像從前那麼涼了嗎?”
葉云歸一怔,問道:“你做了什麼?”
“回踏雪時,找人施了個針,清了些余毒出來。”岑默輕描淡寫地道。
他從前寒癥入了心肺,所以醫術再高明的醫生也無力回天。
但葉云歸利用滿月幫他清除寒癥時,是自內而外的,所以他內府的寒癥早已祛除干凈了。這也是為什麼滿月當時會說,若是寒癥剩了最后一成,靠著岑默自己就能逼出來。
這種時候,大夫就能起到作用了。
“所以往后,你不必再幫我了。”岑默道。
葉云歸一笑:“也好,反正我這一年半載,估計是養不好了。”
“若是……那大夫能及時趕到呢?”岑默問。
葉云歸沉默了半晌,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他現在也說不上來,到底是希望那個大夫來得快一些,還是慢一些。
理智上,他知道該怎麼選擇,可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心中便總會冒出點不理智的念頭。
所以他決定暫時不為了此事傷神,待到了十日之后再說也不遲。
次日一早,江峰年便著人去郡守府上送了拜帖。
郡守昨日雖被葉云歸駁了顏面,但今日收了帖子還是高興不已。
當然,葉云歸并不能判斷他是真的高興還是假的高興。
畢竟越是這種睚眥必報之人,往往面上功夫越是做得圓滑。
過午之后,葉云歸穿上了圖震送的那件貂皮大氅,又戴了江夫人給他準備的兔毛帽子,去了郡守府上。
他這一趟也頗有派頭,不僅帶了岑默和李兆、常東亭,還帶了四個東宮衛,以及四名江府的護衛。
郡守對他這排場并不感到意外,忙殷勤地將人迎進了門。
“二殿下光臨寒舍,真是蓬蓽生輝啊。”郡守賠著笑道。
“今日我過來,其實是有事情想拜托郡守大人。”
“殿下言重了,您無論有什麼吩咐,盡管開口,下官就是肝腦涂地,也定要為殿下分憂。”
“郡守大人太客氣了。”葉云歸笑道:“此番我匆忙趕來北郡,也未及置辦田產,只能一直借住在我舅舅府上。可我已經過了弱冠之年,許多事情在舅舅眼皮子底下不好辦,這便想著能置辦一處宅子,從江府搬出來,往后也方便些。”
郡守聞言問道:“不知殿下想置辦什麼規模的宅子?”
“這個我沒什麼計較,大人看著替我做主便可。
”葉云歸道:“只是我此番來得匆忙,身上沒帶多少銀兩,這置辦宅子的錢,可否請郡守大人先幫我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