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隊伍中有人忍不住開口問道:“殿下此話當真?”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說過的話,自會做到。”葉云歸道。
“好!”人群中有人開口叫好。
隨即,更多的人開始跟著叫好……
葉云歸從人群中退出來,朝面色復雜的圖震道:“圖將軍,我今日還帶了一份文書,勞煩將軍宣讀吧。”
他掩唇輕咳了一聲,顯然已經有些支撐不住了。
圖震壓下心底的思緒,當眾宣讀了那份封江峰年為“鎮北大將軍”的文書。
江峰年在鎮北軍有很多舊識,在北郡的名望一直不小,再加上他和圖震有私交,所以今日之事可謂皆大歡喜,就連同在鎮北軍掛副職的另一位將軍,都未表示異議。
就在這時,有人傳話說郡守大人來了,特來拜見二殿下。
眾人轉頭看去,見不遠處,有幾人簇擁著一個穿著貂皮大氅的人候在那里。
“殿下,您看……”圖震問道。
“讓他過來說話吧。”葉云歸道。
隨即,有人將穿著貂皮大氅的郡守帶到了葉云歸面前。
江峰年立在一旁,此刻他心中無比慶幸葉云歸沒穿那件大氅。
“下官拜見殿下。”郡守朝葉云歸行了一禮。
“郡守大人何事?竟還特意跑了一趟?”葉云歸問。
對方一怔,心道不是你讓我來拜見的嗎?
但這話他當然不能問出口,便陪著笑寒暄道:“北郡城天寒地凍,殿下怎穿得如此單薄?”
葉云歸冷冷一笑,轉頭看了一眼身后的將士們,“郡守大人,他們與我穿的是一樣的。”
“殿下萬金之軀,怎好……”與他們相提并論,但他后半句尚未說出口,便意識到自己失言了,忙改口道:“殿下萬金之軀,自當更珍重才是。
”
“郡守大人,你還沒說來見我所為何事?”葉云歸又問了一遍。
“下官仰慕殿下風采,聽聞殿下今日來大營,便特來拜見了。”郡守道:“下官在衙門里略備了薄酒,請殿下和諸位將軍同往一敘。”
“既然無事,你拜也拜了,見了見也,便請回吧。”葉云歸道:“至于你衙門里擺的薄酒,不如讓人取來大營,我今日在這里與鎮北軍的將士們一同用飯,你這點薄酒我替鎮北軍收下了。”
眾人聞言都暗暗替葉云歸叫了個好,尤其圖震,嘴都快笑裂了。
軍中許多人都不喜歡郡守,只因他日常與鎮北軍作對也不是一回兩回了。雖說每每都不是什麼大事,但日子久了,難免齟齬越來越深。
“呃……那下官便讓人送些酒菜過來,給殿下和諸位將軍助興。”郡守強行忍耐著情緒,賠著笑退了下去。
他算是看出來了,葉云歸今日就是故意在羞辱他。
而他所料不錯,葉云歸的確是故意的。
從校場出來之后,圖震便引著葉云歸去了營房。
江峰年趕忙拿了大氅給他披上,又讓人去倒了熱水來給他捧著。
葉云歸窩在爐火旁緩了半晌,身上才稍稍恢復了些溫度。
“你招惹他做什麼?”江峰年問。
葉云歸擺了擺手,示意現在不想談郡守的事情。
圖震拿了個酒壺給葉云歸,讓他喝了暖暖身子。
不等葉云歸拒絕,江峰年便將酒壺拿走喝了一口,“他病沒好利索,不能喝酒。”
“殿下。”圖震走到他近前,開口問道:“您今日所提之事,當真是深思熟慮過的嗎?殿下可知道鎮北軍中有多少人,又是來自多少個州府?若是兩月給他們寄一封家書,又需要多少人力物力?”
葉云歸喝了一口手中捧著的熱水,緩緩開口道:“鎮北軍共十二萬將士,籍貫涉及我朝十七個州府,共涉及六十二個縣。
若是兩月給他們寄一封家書,全軍一年共計72萬封。”
圖震一臉驚訝,他先前還當葉云歸是信口開河,卻沒想到對方竟是真的做過準備。
“依著你們從前送信的法子,72萬封信,確實需要耗費不少人力物力。”葉云歸道:“但若是優化一下你們送信的方法,付出的代價遠比你想象中要小得多。”
圖震看著眼前的葉云歸,忽然意識到自己對這位殿下的了解,或許真的過于片面了。
“圖將軍,我許下的事情,自會好好善后,絕不會叫你為難。”葉云歸道:“只是今日……我實在是沒有力氣了,可能要先回去休息一會兒。”
“殿下不在營中用飯了嗎?”圖震問他。
“改日吧……勞煩圖將軍代我朝將士們告個罪。”葉云歸一把扶住身邊的江峰年,低聲道:“舅舅,先讓人送我回家。”
江峰年早就看出他有些撐不住了,忙朝圖震使了個眼色,隨后便帶著葉云歸回了江府。
圖震將人送出大營,不禁嘆了口氣。
他現在開始有些替二殿下惋惜了,好好的一個人,有鋒芒,有見地,有膽識……怎麼就讓陛下給發配到了北郡呢?還一發配就是三年。
他實在是想不通!
葉云歸回去后,便睡下了。
江峰年要找大夫給他看看,被他回絕了,最后只得讓人熬了姜湯,喂他喝了半碗。
他睡了大半日,直到過午才算徹底緩過勁兒來。
岑默不知何時已經回來了,正和衣躺在榻邊守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