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明瑱堯應下。
在外頭的明琮久知道麗貴妃平日里對明瑱堯的要求也挺驚訝的:“明瑱堯到底怎麼被慣出這性子的?”
“右相是出了名的溺愛小輩。”謝霄解釋道,“麗貴妃的教導,差不多讓這個外祖敗完了。”
明琮久聽得直搖頭:“這樣想麗貴妃應該挺心塞的,拖后腿竟是我親爹。”
謝霄淡淡“嗯”了一聲,拉著人上車,又讓準備了茶點,一副準備長談的姿態。
明琮久剛剛還說得信誓旦旦,臨到頭了還是有點猶豫。
謝霄也不著急,端著茶小口品著。
馬車走得慢,但很穩,挑的似乎是沒什麼人的道,一路上都很安靜。
明琮久小口地嚼著糖糕,有些忐忑地跟謝霄說起以前的事。
他爸媽的死很不吉利。
這是長輩的說法。
他們兩人是相親結的婚,也沒什麼感情基礎,日子過得緊巴巴的,但也還勉強。
而這種日子在生下他之后就變得難過起來。
本就沒什麼錢,又是日常開銷又是養孩子,上頭還有老人在,兩人每天除了想辦法弄錢就是吵架。
三歲那年,他爸染上賭,家里的情況一下掉到最糟糕的情況,他媽為了這事跟他爸吵過很多次,到后面甚至會打起來。
終于有一次,他爸失手把他媽殺了。
他重重把人推開,他媽直接撞在洗手臺上了。
他爸那時候已經瘋魔了,根本沒注意到,拿著家里最后那點錢又去賭,留下他一個小孩對著他媽好幾天,最后是鄰居聞到味道找人過來看才知道出了事。
警察最終在賭檔那抓住了他爸,聽說贏了不少錢。
家里都說他是鬼附身了,不然好好一個人,怎麼會下那麼狠的手。
后來警察跟他們說,他媽倒下的時候還沒死,可惜他太小了,不懂這些。
所以伯父伯母總說是他害死他媽的,如果那時候他媽救得活,他爸也犯不著去坐牢。
“我媽是孤兒,爺爺走得早,我就跟奶奶住,過了兩年奶奶也走了,我就在爸爸那邊的親戚那住,一家住個一年半載,轉了一圈最后還是住進了一開始就不想接受我的伯父伯母家里。”說起這些事,明琮久的神情冷淡到有些麻木。
主要是那時候太小了,那段記憶對他來說太模糊,整段回憶里就只剩下開始腐爛的尸體和那種嗆得他難受的味道,以及幾天沒東西吃的饑餓和冰箱里那塊早就壞掉的生肉的味道。
比起這些,那段在別人家里寄人籬下的生活反而顯得很溫馨了。
“他們對你好嗎?”謝霄問他。
“還、還行吧,有地方睡覺,也沒餓過我。”明琮久愣愣地看著謝霄,有些不解他為什麼會這麼問,“他們本來也不想養我。”
謝霄嘆了口氣:“后來呢?”
“后來……打工去了。”明琮久道。
他念到初中畢業,伯父伯母不想再供著他,便讓他打工去了。
剛出來的時候太小,很多工作人家也不肯要,就謊報年齡跟著人上工地搬磚去,那里管理松散,像他這樣的人不少。
“后來工地出了事,我不小心受傷,進醫院了。”明琮久一邊說一邊在肚子上比劃,“醫生說傷到內臟了,還給我看了很多東西,我也看不太懂,反正花了不少錢,我攢的錢都不夠,就借了,還有臉上這里也縫針了。
”
他說著在臉上比劃了一下,一道痕跡順著他的手指虛虛從額上穿過眼睛,劃到臉上。
謝霄眉頭一皺:“怎麼會傷得這麼重?”
明琮久“嘿嘿”笑了一聲:“不重,那次死了好幾個人,還有癱瘓的,我這沒什麼,就是在伯父家里養了一段時間,他們也不大樂意。”
謝霄捏著茶盞的手緊了緊,皺著眉不說話。
“我、我也習慣了。”明琮久聲音忽然弱了,“就是說我掃把星,死不了什麼的……”
謝霄想了想,說:“這就是你想瞞著我的東西?”
明琮久點頭。
傷好了之后,以前在工地上認識的工友給他介紹了另一份工作,雖然也是體力活,但較在工地上還是輕松很多,工資雖然沒以前高但是待遇挺好的,他還挺開心的。
謝霄沒有接話,只是安靜地看著他。
明琮久仔細打量了他一下,見他沒什麼異樣才繼續說下去。
最后那兩年他是在殯儀館里過的。
殯儀館是公職,尋常也不會亂招人,他在那就是個臨時工,工作內容就是搬運尸體,那兩年他什麼尸體都見過,對死人早就麻木了。
只是這份工作對常人而言太晦氣,伯父伯母不想跟他一塊住,就把他趕出去了,他自己一開始跟人合租,但室友知道他是做什麼的也不樂意跟他住,他就只能自己住。
住的地方不大,離工作的地方很遠,每天上下班都要花上一個小時的時間,但房租很便宜,他也就沒換。
至于再后來……他到底是怎麼來到這個世界的,他就不清楚了。
只是有天一睜眼就在這了。
謝霄安靜地聽他說完,沒說太多。
反倒是明琮久有些緊張了。
他這些年聽過太多難聽話,嫌他晦氣,說他是掃把星,克親朋可好友,沒什麼人樂意跟他來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