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說是一群披麻戴孝的人。
馮小章氣喘吁吁地追上,看到面前一行白衣人,傻眼了,大氣不敢出,“這是?”
站最前面的是兩個提燈籠的童子,燈籠罩是白色的,里面的光是紅色的,燈籠上有黑色的囍字。
童子身后是道士,他身著黃色道服,手拿搖鈴,一步一頓地往前走。
他的身后是兩個白衣孝服女人,她們面無表情地撒冥幣。
旁邊有一條河,河面鋪滿了冥幣。
一陣風揚起,將冥幣吹到馮小章腳邊,他急忙躲到自家老板身后,“什麼啊?是結婚?出殯?還是夜半趕尸?”
話音一落,道士斜了他一眼,手中的領鐺搖得一頓一頓的。
馮小章把腦袋縮回去,小聲道:“老板救我。”
道士把目光挪到司遇身上,隨后,將視線挪走,繼續帶路。
四個男人跟在撒冥幣女人身后,手中舉著用黑墨寫“囍”字的旌旗。
兩個吹嗩吶的樂手,把嗩吶嘴放在嘴邊,吹出了氣音,沒有發出聲響。
畫著腮紅妝、點絳唇的兩個童子木訥地撒著紅色的花瓣。
紅花瓣和冥幣疊壓在一起,莫名地詭異。
童子身后是兩隊人。
一隊是10個男人,一隊是10個女人。
他們雙手拿三炷香,目光空洞地往前方走,每走三步,微微低頭,像是在祭拜。
即使香灰落在手背上,他們也毫不動容,如同死人。
一陣涼風吹來,香霧如白線一般,繞在空中,最后四分五散,飄進生人的鼻子里。
周遭安靜,只聽鈴鐺微微搖曳之聲,并起細碎的腳步之響。
香火的味道溜入鼻尖,馮小章捂住嘴,小聲問:“老板,這是什麼啊?是人還是鬼?”
“你跟了我這麼久,你來判斷。”司遇把小助理拎出來。
幾乎是同時,一聲高亢的嗩吶聲響起,白衣隊伍停下了腳步,目光都注視著拱橋。
只見,六個白衣轎夫抬著一頂紅色的轎子出現,他們腳步輕盈,如同飄在橋上,其中的一個轎夫很是面熟。
馮小章感覺毛孔都縮進了肉里,吭吭哧哧道:“民民宿老,老板,民宿老板。”
轎子抬在橋中央,轎夫放下了轎子。
霎時,所有的白衣人全部跪了下來,拿著香火的男人女人們把香火插在河邊。
其中一個女人感覺到背后的眼睛,猛地回頭,瞪了司遇他們一眼,隨后露出詭異的笑容。
那一眼過于詭譎,游一進心都涼了,悄摸摸地靠近他家師弟,語氣故作鎮定,“師弟,這是什麼?”
司遇側頭看他,“大師兄,你不會也怕吧?”
“你說呢?”游一進推了推眼鏡,“我也是第一次見鬼,長見識了。”
他在道術方面沒有天賦,只能做個老實本分的普通人。
司遇把躲在身后的小助理拎出來,“馮小章,你去看看喜轎里裝的什麼。”
小助理慫兮兮地躲在游一進身后,“老板,你太狠了,我不去。”
司遇掃了眼身邊的人,最后落在一直默不作聲的‘阿銘’身上,“那你去。”
厲雍尋微微一愣,旋即,踩著地上的冥幣,大步往拱橋走去。
跪在地上的白衣人誰都不攔他。
馮小章眼睛直溜,梗著脖子,“老板,你你你……阿銘哥是個普通人。”
司遇唇角微勾,“你才是個普通人。”
話畢,追隨厲雍尋的腳步。
轎夫面對喜轎站著,目光一動不動,猶如雕塑。
司遇瞥了眼變身成轎夫的民宿老板,對方恍若未見他。
厲雍尋站在喜轎外,看著司遇,意思是等他下令,是否揭開喜轎簾。
司遇沒有任何猶豫,“揭開。”
厲雍尋伸出手,掀開喜轎簾。
一雙靈動的眼睛與司遇對視,那雙眼睛還眨了眨。
“你出嫁?”司遇問。
喜轎里面坐著個穿著白色秀禾喜服的女人,明明是喜服,但她身上唯一的紅,是唇上的口紅。
新娘張了張嘴,想說話,又沒說,只是點點頭。
司遇走到她面前,伸出手,“那……討顆喜糖。”
新娘微微一愣,隨后,從旁邊的小籃子里拿出兩顆喜糖遞給司遇,又給了厲雍尋兩顆。
突然,嗩吶聲響起,轎夫同時轉身,將轎子抬了起來。
跪在地上的人也站起身,跟著道士的節奏,慢慢地往前方走。
新娘把簾布拉下,調整坐姿,直直看著前方。
轎子下橋,小助理和大師兄跑過來,“是人吧?”
司遇點頭,“是人。”
“白衣出嫁,三更出發?”游一進不可置信,“以前只聽師父說過,想不到還見到了。但是,我記得師父說過這種方式出嫁,不太好,這家人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司遇看了眼手中的喜糖,“走吧,吃喜酒去。”
第54章 湖中廟
跟著接親隊伍走,最后來到潭心湖,湖中央有一座古老的小廟,稀薄的紅色燈光從門口泄出,倒映在湖面上,隨著粼粼的波光晃動。
天上一輪冷月,湖中一輪水月,白霧繚繞,五艘船漂在湖面,撞散了霧氣,將水中月壓在了船底。
船上站的一排排的白衣人,船行駛的方向是對面被霧氣籠罩的山坳處。
并沒有橋通往湖中央的小廟,它孤零零的屹立在湖水中。
小廟大門是開的,隱約能見其中放置的大紅喜轎。
馮小章用手擦眼睛,“老板,他們是把喜轎放在廟里面,就走了嗎?新娘還在轎子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