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根肉紅的線從殘龍體內鉆出來,如同密織的網散布在棺槨之中。
紅線再從棺槨滲透而出,扎在巖壁上,埋藏在堅硬的石頭里。
“那紅線還會動?在輸送什麼東西嗎?”司遇聽到自己喃喃地問。
殘龍身上的紅線是透紅色的,如同電流一般,隱約能見輸送的液體。
厲雍尋也仰頭看棺。
其實,他也不知道。
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墓下面還會有其他墓穴。
司遇愣了,許久緩緩吐出一句話,“乘龍自上鑿為穴,骨骸受怨斃尸魂。”
他望著厲雍尋,“厲老板,攝政王的墓在我們上面?”
厲雍尋點頭。
司遇:“這麼說來,攝政王的墓壓有殘龍墓。”
厲雍尋:“嗯。”
司遇從震驚中理思路,“古今壓穴建墓就是一大忌,但攝政王不僅如此,壓的還是殘龍墓,怪不得攝政王會變成鬼王,原來受人詛咒,是怨氣太重……”
厲雍尋:“你知道?”
“嗯?”
“鬼王。”
司遇認真打量厲雍尋,“看你樣子也知道。”
厲雍尋不做答。
司遇繼續仰頭看殘龍棺槨。
總感覺不太對。
棺槨底朝上,蓋朝下,像是逆杖。
他記得“凡逆杖之法,龍勢雄長,氣脈急硬”。
但殘龍棺槨卻又不同于逆杖,龍身上有纏紅線,紅線出棺鉆入上墓,更像是……
“又好像不太對。”司遇急聲道:“紅線出棺鉆入上墓,像是在以龍氣滋養上穴,且棺材倒置而放,有自下托頂之意,也就是以它之軀托住上方的墓。。”
但,其實真想以龍氣潤澤上墓,也不必這樣大費周章,所以司遇想不明白。
他側頭問厲雍尋,“你覺得這殘龍墓是好還是壞?”
厲雍尋不知在想什麼,神色凝重,“對上是好,對下是壞。
”
司遇了然。
殘龍墓于下并非為了殘害上墓的尸魂,相反,是為了保護上面的尸魂。
用龍氣滋養攝政王。
那些像電流一樣的紅線輸送的正是龍氣。
只是,為什麼呢?還要用障眼法來掩飾真正的目的。
周圍的七根筍石交鎖,西方一樣的陣法,棺材上的鐵鏈……無一處不是在掩飾滋養攝政王墓的真正目的。
忽然,一陣微風卷起石人的披風,司遇望去。
看到,石人右邊衣擺的底紋,上面用紫色的線挖成四個蒼央體的字——百里邊云
左邊也有字——琸
“百里邊云?琸?”司遇喃喃,似乎在和腦海中的記憶匹配。
“百里邊云是蒼央王朝的國師?琸是攝政王的表字?”司遇像是在詢問。
厲雍尋“嗯”了一聲。
“你知道他們?”司遇詫異。
厲雍尋看似什麼都不說,但是他知道的不比自己少。
厲雍尋回避司遇的目光,“不知道。”
清琸確實是他的表字,‘厲雍尋’是后來取的名字,‘厲’是他母妃的姓。
關于百里邊云,厲雍尋從來沒見過他的真面目。
每次他們相遇,百里邊云總是會穿戴白色披風,頭戴披風帽,面具將眼睛以下的部位擋住,只能看見眉心上的梅花印。
他對百里邊云稱不上有好感,算是有些恩怨,因為他的墓被重新翻修,全部是百里邊云所為。
但是在這里見到百里邊云的石像,心里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這種感覺并非發現自己陵墓下葬有殘龍墓。
而是,他意識到殘龍咒、殘龍墓不是詛咒,而是保護。
墓穴放殘龍,看似在對他侮辱、詛咒,但更可能是百里邊云對蒼哀帝、對天下人的欺瞞。
司遇還在厘清為什麼百里邊云會在披風上繡攝政王的表字?
“……難道百里邊云仰慕攝政王?”司遇像是撥開了迷霧。
繼續道:“我看野史,說攝政王的墓包工頭是百里邊云,但野史說他們有極大的仇怨,所以百里邊云用殘龍詛咒攝政王。
但是從我們現在掌握的線索來看,百里邊云應該是為了保護攝政王的亡靈。
天道因果,攝政王殺戮太重,無法入六道輪回,更可能被打入四獄之中,飽受折磨。
但如果有龍氣護佑,那麼攝政王的亡魂可以免受懲罰,逃脫與六道之外,不受約束。”
話畢,司遇又道:“我說的對嗎?厲老板?”
他故意說這麼多話,說話間,一直在觀察厲雍尋的表情,對方看似冷峻,但眼睛藏有其他情緒。
所以說,厲雍尋和這墓有關系。
司遇道:“厲老板,你有什麼想補充的嗎?”
厲雍尋沒注意司遇在詐他的話,“沒有。”
真實的情況比司遇說的要復雜,其實當初他死后,蒼哀帝殺了千余人陪葬,這些人后來變成怨魂。
那時他不僅要躲避地府的鬼差,還要躲避怨魂,其中曲折,他并不想回憶。
至于百里邊云仰慕他這件事就不得而知。
第24章 本天師低血糖
白色披風是他的,披風是母妃用白孔雀的羽翎制成。
厲雍尋記得,當初出征,他將披風贈給了一個少年。
后來少年失蹤了。
不過,少年只是人生過客,他對少年的去留根本不在意。
讓厲雍尋想不明白的是,贈予少年的披風為什麼會落入國師百里邊云之手?
還是說少年就是國師。
這麼想起來,厲雍尋每次見到百里邊云,他都會穿這件披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