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傷害你,不會逼你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也不會干涉你想做的事,在這里你有絕對的自由。”
祁寧的手向后撐在床上,注視著徐應欽近在咫尺的面容,不無疑惑,“你這麼說就不擔心我越過雷池了?”
“今天之前的你或許會,現在往后的你不會。”
嗯?
祁寧自認普通話學習得還行,可他怎麼有點聽不明白這簡簡單單一句話是什麼意思?
徐應欽想做很多,但知道現在不是好時機,祁寧帶著疑惑的神情已經是提醒。
他輕笑了聲,將那些翻攪的、躁動的,甚至是叫囂著瘋狂占有的情緒全數壓了回去,直起身問道:“晚飯是不是沒吃好?再吃些宵夜?”
祁寧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他沒從徐應欽身上感覺到什麼威脅,這也太友好了吧?
他不是對方之前認識的原主,也沒想著偽裝得十成十,一直裝太累了,因此做好了先花點心思把大佬糊弄過去再躺平的打算,結果——
就這?
對他一點都沒起疑心?
他不理解!這通關也過于順利了。
徐應欽后退了一步將兩人之間的距離又拉開了些,“稍等管家會把宵夜送過來,多少吃些,早點洗漱休息,我的房間就在樓上,有事可以找我,晚安。”
看著說完就轉身離開的徐應欽,祁寧心弦稍松。
他能分辨出來對方是真沒懷疑他,也沒有要對他不利的意思,那就……算了,他懶得自找麻煩,可能大佬總是有些別人無法理解的癖好和異于常人的神奇腦回路。
反正是沒感情的聯姻,兩人碰面的機會應該不會很多,明面上過得去就行。
不過他確實是有點餓了。
吃過宵夜,管家已經貼心而周到地幫他放好了洗澡水,他客氣地道了謝,這位中年人他還挺滿意,不至于過分熱情也不會讓人覺得生疏,其他傭人一樣懂規矩、會察言觀色,比在祁家的時候自在多了。
他放松地仰躺進浴缸,望著繪有細致云紋的中式吊頂,有些出神。
他沉沉地睡了一覺,睜眼就到了一千多年之后,一切天翻地覆好像兩個世界,這一個多月他接觸了非常多的新事物,現代生活的便利他們那時候根本想象不到,了解的同時總是在想……如果他的知己之交也能穿越過來就好了。
一想到自己在這里是孤身一人,那些好奇與興奮就有點泄氣。
想到好友,他的神情不由黯淡了些,回想起這些天在網絡上查到的資料,心底里難受得很,比自己被罵還難受。
他當皇帝時,他的好友就是權傾朝野的大權臣,新帝即位更是自封了攝政王,五年后被扳倒、逐出京城,正史的記錄就到這里,后續都是野史的臆測,有說被暗中刺殺的,也有說行商后富甲一方的,還有說歸隱山林的,總之是眾說紛紜。
唯一相同的是認定了那是禍亂朝堂與社稷的權臣,留下了千古罵名。
他抬起手臂遮住雙眼,好像這樣就能驅散眼眶的酸澀。
明明不該是這樣的,死前他都安排好了,等新帝登基穩定下來,他的政令能順利延續下去,就將他們反目是演戲,是為了控制朋黨好推行新政這件事公之于眾、還人清白。
為什麼沒有?
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同伴、他唯一可以交付全部信任的摯友與兄長,那麼好的人為什麼身后只有罵名?
他想問問自己一手帶出來的太子、新帝,為什麼辜負了他的囑托,可光陰流轉千余年,他切身經歷過的那些年歲,落在史書上不過寥寥幾筆、薄薄幾頁。
但既然有機會重活一回,他就要幫自己的摯友、幫他的兄長洗去污名。
黑變不成白,白的也不該被染黑,哪怕已經成為歷史,哪怕他在意的人不可能再知道。
他緩了緩情緒,放下手臂,神情間浮現出一絲略帶苦澀的笑意,事已既此,他能做的是在當下好好活下去。
原主雖然身體素質一般,但比他前世一身傷又操勞過度熬壞了的身體好太多了,現在才二十五歲,未來還很遠。
只是想到聯姻對象徐應欽,他微微嘆了口氣,這位大佬跟他的好友在身高長相姿態聲音上都很像,但性格卻天差地別。
他的好友即便一樣冷厲、不茍言笑,在朝堂上、在眾人面前跟他針鋒相對,可私下難得獨處的時候,對他卻是溫和體貼的,沉穩持重又絕對可靠,有鋒芒但不外露,是內斂的。
他為政事煩心的時候會調侃兩句讓他放松心情,他不愛惜身體的時候也會嚴厲又疼惜地提醒他……
他們不只是君臣,更是至交好友和親人。
而現在面對的徐應欽卻陰冷暴戾、捉摸不透,他既想經常看看對方那張臉,又覺得這樣的性格不好招架,兩難。
想到這兒他的眼里不由多了些愧疚和思念,徐應欽不是他所念所想的那個人,再像都不是,他很清楚。
他長長地舒了口氣,既來之則安之,不如珍惜眼下,說不定過一段時間大佬就厭倦他這個花瓶擺設直接離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