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迷迷糊糊睜開眼，正好看到修明俯視著他，原來剛才的不是夢？他剛露出個笑容，就聽修明壓著憤怒說，“把衣服穿好。”

蕭立陽這才注意到修明還穿戴整齊，鞋都沒換，那剛才是……旁邊的人站了起來，蘭風擦了擦嘴角，往地上啐了一口，帶著血沫，蕭立陽后知后覺發生了什麼事。

沒有什麼比修明誤會他更讓他恐懼的了。

他的眼淚瞬間就往外涌，雖然不是故意的，但因為醉酒的緣故頭發暈，站起來直接跌跪在地上，索性就這麼拽著修明的褲腳跟他道歉，“對不起，對不起修明，不是，我沒有，我不是故意的，我以為……”

他在解釋什麼呢，他該解釋什麼呢？是他太蠢了嗎，什麼都沒發現，沒發現蘭風的目的不純，以為別人真的只是想和他做朋友，是他的讀者，他的粉絲，他自己賺來的一份友誼。

這種挫敗感帶來的打擊是很沉重的。

他很久沒這麼哭過了，既恐懼又委屈，“對不起……對不起……”

蘭風被那一拳砸醒了，眼前的場面也是他沒想過的，他最初的設想只是和蕭立陽喝多睡一塊從修明那扳回一局，結果發現自己闖了禍。他并不是這樣的人，但二十幾歲的身體在酒精的刺激下比腦子快，他后悔也來不及了，無論如何，他并不想看到蕭立陽哭成這樣，恐懼成這樣。

“抱歉……我——”

“你再敢說一個字。”修明的眼神像刀，“我讓你們全家吃不了兜著走。”

蘭風也不是嚇大的，硬著頭皮頂嘴，“我、我知道你是律師，我們家合法經營，你少嚇唬人，你也別怪蕭立陽，他沒錯，他——”

“你別說了！”蕭立陽爆發出怒吼，讓所有人都止住聲，修明面無表情看著正前方，過了一會說，“你自己處理好。”然后頭也不回地走了。

處理？有什麼好處理的。等蕭立陽反應過來修明已經走了，立刻站起來跌跌撞撞追了出去。后面蘭風隨手抓了兩件衣服一雙鞋大喊，“喂你把鞋穿上啊！”

蕭立陽等不及電梯，一邊抹眼淚一邊從幾十層樓一口氣跑了下來，腳被磨出了血也感覺不到疼。下了樓修明早已不知去向，他意識到如果修明想甩開他，開車走比什麼都快。

可他沒法就這麼干等著，站在原地一摸身上發現手機也沒帶，電話都沒法打，不過估計打了修明也不接，于是就這麼往小區外跑。

他沿著小區外的河堤一直走，十點多的河邊涼風陣陣，吹得他一陣哆嗦，身形不穩，眼瞅著就要往前栽倒，被后面一雙手拉了回來，“你不要命了啊，跳河啊你！至于麼我又沒對你做什麼搞這麼貞烈干什麼。”

蕭立陽當然不是要跳河，他早就對自己說過，只要修明不讓他去死，他是不敢死的。

蘭風扶著他在河堤邊的長椅上坐下，蕭立陽盯著河面發呆，但眼淚始終沒停。

“那個，我跟你道歉，這事兒是我不對。”蘭風煩躁地撓了撓頭，最初見面時那股張揚勁兒也不見了，在他旁邊弓著背一臉懊惱。

“我是挺喜歡你的，但是我本意絕不是今天這樣，我就是知道自己沒戲有點不甘心。哎是我混蛋，我對不起你們，破壞了你們的感情，你說吧要我怎麼幫你，跪下道歉也行。

”

蕭立陽哭得更傷心了，他不要誰跟他道歉，給他下跪，他只想讓修明回來，別誤會他。

蘭風一時沒轍，忽然手里的電話亮了，是他帶出來的蕭立陽的手機，上面來電顯示：修明。

他靈機一動，覺得自己有將功補過的機會，悄悄把電話接通，放在了一邊，然后開始和蕭立陽聊天。

“喂……你別哭了行不行。”蘭風靠著椅背，眼角瞟了一眼電話，看到沒有掛斷，知道對面在聽。

他繼續發揮，“哎，要不你打我一頓吧，虧你那麼相信我把我當朋友，是我混蛋是我不知好歹辜負你的信任，不過我發誓，我是真心喜歡你的書，跟你聊天做朋友也都是真的想這麼做，不是為了要和你發生什麼。”

“修明他、他對我真的很好。”蕭立陽哽咽著說，沒頭沒尾的，“他很能容忍我，就算是我惹他不高興了，他也總是先反省自己，害怕給我壓力，可是我怎麼這麼蠢，一次次讓他傷心難過，我已經在努力了，我很小心了，蘭風，我該怎麼做才能不犯錯啊……”

蘭風聽得心里難受極了，他跟蕭立陽天南海北聊過那麼多次，卻一次都沒有深入過這個人的內心，不知道他的所需和所懼，就連這次，蕭立陽一個字都沒怪過他，恐怕是因為蕭立陽從頭到尾都在自責，覺得之所以有這樣的結果，是自己不夠謹慎，不夠聰明，沒能察覺出旁人的心思，這怎麼能怪別人呢？

“不是，我說你別鉆牛角尖啊！”蘭風站起身來回踱著步子，想了想說，“你不能把別人的錯誤往自己身上攬，這是病懂不懂，今天是我不好，我覺得你男朋友那麼聰明，不會想不到我是故意的，第一次在餐廳的時候，他就看出來我的心思了，沒戳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