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沒回頭，專心致志往疊了幾層的石頭上放新的一塊，“瑪尼堆。”

蕭立陽沒聽過這個，又不好意思繼續問打擾別人，只能靜靜看對方動作。

最后一塊終于平穩放了上去，對方露出微笑，轉過來對他說，“讓自己的愿望成為基石，讓別人的愿望堆到高處。”

見那人拍拍手走了，蕭立陽又望了望站在高處的修明，修明似乎也回頭看了他一眼，蕭立陽開始彎腰找石頭。

平的，圓一點的，好疊在一起的，他七七八八找的差不多了，開始往一塊疊。

修明曾經希望他心想事成，他把這份愿望當成自己的，放在最下面，然后一層一層都是對修明的祝福。

希望你身體健康永遠不生病。

希望你的爸爸媽媽也長命百歲。

希望你不會總因為我生悶氣。

希望我們可以一起下山。

……

蕭立陽一邊往上疊一邊在心里念叨，最后一塊小的放了半天才放好，然后他雙手合十，也不知道禮儀對不對，虔誠地拜了拜站起來去追已經離開一會的修明。

黃昏時分他們終于到了落腳點，蕭立陽已經累得頭發暈眼發直，見到個房子就想往里鉆，也不管修明認不認得出他了。

此處海拔已經將近3400米，空氣稀薄，溫度極低，蕭立陽的高原反應很嚴重。

幾個簡易的活動板房就是臨時住處，蕭立陽鉆進其中一個冒著煙的，里面確實是吃飯的地方。

他沒注意到修明坐在哪，進門就有人招呼他，“哎那個誰，要不要過來一起？”

蕭立陽循聲望過去，正是剛才堆石頭那小子，旁邊還有幾個同伴，看起來彼此相熟。

桌上有熱騰騰的水，蕭立陽過去坐下，接過對方遞來的溫水一飲而盡，整個人還是暈沉沉的，也沒什麼味口。

山上的資源有限，什麼東西都很貴，沒有網絡，只能靠現金。他用僅有的五十塊買了泡面，只吃了幾口就難受地吃不下了。

外面天已經幾乎黑了，大家各自尋找住處。他感覺隨時都會暈過去，顧不上找修明在哪，跟著剛才的幾人一起進了其中一間屋子，大通鋪，上下床，一個床位一百八。蕭立陽摸摸口袋，一分錢都沒了。

“哎，沒現金？”石頭小子問他。

蕭立陽蔫了吧唧點點頭。

“我這有，你太沒經驗了，山上什麼都沒，我給你兩百下山了還我吧。”說完那人寫了個手機號又給了他兩百塊錢，蕭立陽感激不盡，隨便找了個床鋪把包一扔倒頭就睡。

實際上根本睡不著，頭疼得厲害。高原反應讓他發起了燒，他渾身沒力根本不想動，一泡尿憋了好久才從包里翻出夜視燈，摸索著出去上廁所。

然后半天都沒回來。

修明的房間小很多，床位更貴，因為人少。

他剛躺下沒多久，就有人敲門。下鋪的男人出聲詢問，門被推開，外面的人嗓音聽上去很年輕，問，“請問你們房間剛才有人來過嗎？”

“沒有沒有，我們這屋就四個人，下面三個上面一個，沒人進來。”

“奇怪，我們有個同伴說是去廁所了，半天都沒回來，我以為他走錯了。”

“你去別屋找找吧，我們這沒有，沒人來過。”

“我都找過了，他剛才好像很不舒服，我也是路上才認識的，不知道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

修明一個翻身從上鋪跳了下來，動作快的幾人都沒反應過來。他拉開門就往外沖，拿著手電朝廁所的方向快步走去。

他到底在想什麼！蕭立陽要是真出個什麼事，他哭都來不及。

修明急得心頭直冒火，氣蕭立陽，更氣自己，他不敢大聲喊，只能到處打光找人，心急如焚，腦子嗡嗡響。

“蕭立陽！”他還是沒忍住喊了一聲，接著聽到不遠處有人在講話，確切地說，是在爭論。

“阿姨，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沒看見……”

“我管你看沒看見，我現在衣服褲子全都濕了，你讓我怎麼過夜？”

“您告訴我手機號碼，我下山后賠給您……”他越說越無力，剛才出來著急上廁所，忘了穿外套，這會凍得快神志不清了。

“下山誰還找得著你？不行，現在賠，沒錢了賠別的。”

“我真的沒錢……身上只有手機了，可是我還要用……”

“我不管，你……”

“這些夠嗎？”強光照射過來，有人捏著一疊錢遞到她面前，少說也有一千。

操一口方言的女人二話不說把錢收起來，瞪了一眼蕭立陽轉身走了。

蕭立陽聽到聲音的時候全身僵住，現在他沒帶口罩，修明的手電筒又那麼亮，靜靜看著他，嘴邊不停地呼著白氣。

“好……好巧啊。”

修明偏頭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又似乎總算放心，“廁所上完了嗎？”

“你怎麼知道我要上廁所？”蕭立陽脫口而出。

修明無語地握住他的手腕回了自己那間屋子。房間甚至還有個小暖爐，比剛才的那間暖和不少。

修明爬上床又向他伸出手，蕭立陽美滋滋地被拽了上去，然后目瞪口呆看修明拉開他的包，從里面拿出睡袋，暖寶寶等一堆東西，在旁邊一一安置好，沖他揚了揚下巴，“進去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