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徹底心虛，“我是不是又說錯話了……”

修明撐著床面跪坐起來，垂著頭，拇指用力在嘴角抹了一下，冷笑出聲，“你可真是能干，硬成這樣都能讓你一句話給說軟了。”

見修明翻身就要走，蕭立陽彈坐起來抓著他解釋，“你說回來就和我聊這件事，又一直不提，我原本也不想提，但我知道早晚你都會問，與其這樣被吊著，不如直接說明白。”

“好，那你說，我聽著。”修明干脆從旁邊拽了張椅子坐下，像是壓根不想跟他坐一塊。

“我、我剛才說了啊，我們只是見了個面，沒聊什麼……”他心虛地低下頭，一邊巴不得修明隨便回答個“好的知道了”就翻篇，一邊又覺得自己怎麼做都不對。

“既然你非要提，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想好了再說。”

他這下更糾結了，只能在心里罵自己蠢，然后抿緊嘴搖頭。

“你覺得我為什麼不提？”修明忽然問。

蕭立陽脫口而出，“我以為你太忙……”

“回國當天我就去見了我爸媽。”先前的熱度徹底冷下來，修明語氣不是很好，“你和他們說了什麼我一清二楚，我不問你，是不想給你壓力，更不希望你瞞著我。”

蕭立陽沒想到修明居然已經知道了，雖然也不算太意外，但他原本是不希望修明知道的。可聽到修明這麼說他當下不愿意了，據理力爭，“事情都過去了，知道這些有意義嗎？說出來只會增加你和叔叔阿姨之間的矛盾，我不覺得我做錯了。”

“你哪來的自信比我還了解他們？蕭立陽，你能不能管好你自己，別這麼自以為是？”

“什麼叫自以為是？我難道沒有自己做決定的權利嗎？”

“你哪次做決定的結果是好的！”修明憤然起身，俯視著蕭立陽，蕭立陽不服輸地和他對視，兩人劍拔弩張，誰也不打算讓步。

蕭立陽氣不過，幾秒后開始滿嘴跑火車，“對，我最自以為是，是我愚蠢至極，總是幫倒忙，我這麼蠢你還喜歡我干什麼！”

他在說什麼？蕭立陽恨不得回到上一秒縫上自己的嘴，他眼睜睜看著修明眼里的光一點點暗下去，接著什麼也沒說，往后退了一步拉開門出去了。

“修明！”他的腿雖然已經恢復，但肌肉力量不足，跑出去已經遲了，正好撞上修明關緊房間門，他試著推了推，門鎖了。

他不放棄地邊敲邊喊，“修明，我道歉，我不該那麼說，我錯了，你出來好不好，修明……”

里面毫無動靜，蕭立陽拍了半天門終于拍累了，索性靠著門坐在地板上，干脆也不道歉了，開始自言自語，“我也不想瞞著你啊，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麼做，你媽媽沒有錯，她找任寧遠也不是為了讓任寧遠弄死我，而且是我答應她要解決任寧遠的，說來說去都是我不好，要是小心一點，沒被推下樓，我們就都不用為難了，可是既然已經發生了，如果我和你說就像在跟你告狀訴苦一樣。修明，你都不知道我多想和你訴苦，從樓上掉下去的時候疼死我了，六樓不高不低，摔下去都暈不掉，全身都是疼的，血流得多了又開始發冷，那時候我就想，要是修明能抱抱我就好了。后來復健，每天都急得摔跤，我以為你不要我了，就想快點恢復去找你，和你說我不是自殺，我喜歡你，我——”

門嘩啦一下開了，蕭立陽順勢揉著腿賣慘，“修明，我腿疼……”

他的身體狀況修明可能比他自己還了解，一眼就知道他是裝的，不過還是彎腰把他抱起來回屋放在床上。

“你別生氣了，我們繼續吧？”蕭立陽現在沒了心頭重壓一身輕松，說起這話沒心沒肺的樣子讓修明覺得這人真是欠揍。

他沒理會蕭立陽的邀請，冷冰冰地說，“過幾天我要出趟門，你自己在家注意安全。”

蕭立陽頓時急了，“你要去哪？我也要去！”

“你不能去，睡覺。”

直到修明替他關好燈關好門，蕭立陽也沒鬧明白修明要去哪兒，還有到底有沒有繼續生他的氣。

*

修明躺在床上難以入眠，蕭立陽在門口的那番話雖是為了博取他的同情，但他聽的是真心疼，和他從席冰那了解到事情的真相后一樣疼。

他和父母的談話并沒有花多長時間，事實上他已經有了大概的猜測，隨便問了幾個問題，席冰就知道瞞不過他，索性和盤托出。

修卓勝和席冰都不是會輕易妥協認輸的人，在這件事上更是如此，修明賭了一把，不打算像曾經出柜那樣和他爸媽針鋒相對。

“媽，其實知道蕭立陽沒死，您和我爸都松了口氣吧？因為您知道他對我來說有多重要。作為兒子我永遠沒有怪罪您的立場，但如果您多少為這件事感到愧疚，我能用這份愧疚換來和小陽在一起的可能嗎？”

修明商量的語氣和態度還是起到了一定作用，那天他們雖然沒有答應，但沒有拒絕就是修明能要來的最好結果，這往后，路還很長，他們家不是平凡人家，父母認同他的性向是一方面，真的接受同性伴侶作為家人是另一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