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
昏暗的燈光里,他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精神似乎也比先前好了許多。這種突然有了希望的興奮感讓他急于想找個人分享,他甚至真的有點坐不住似的在椅子上轉了個方向,嘴角也不自覺上揚,像是下一秒就要脫口而出什麼話。然而偌大的房間只有他一個人。
蕭立陽慢慢轉回去低下頭,弓著背默默吃面。他確實不太會做飯,一碗面條清湯寡水,看起來沒什麼味道。一開始他心不在焉吃得很慢,后來像是厭倦了一般大口大口往嘴里塞,然后也沒怎麼嚼就全都咽了。他強撐著精神告訴自己,明天,明天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可當他頂著發紅的雙眼第一時間趕到公司,卻迎來當頭一棒,任寧遠已經辭職了。
人事部的姑娘對蕭立陽很有好感,見他狀態這麼差原本想關心關心,結果話剛說完蕭立陽就站不穩似的晃了一下,接著又用不容拒絕的語氣問:“我今天不太舒服,能請個假嗎?”
“可以可以,你看起來不太好,快回去休息吧。”
蕭立陽點點頭轉身走了。
他當然沒有回家,而是直奔君為。雖然他完全沒有耽誤時間,但自責和懊惱加上頭暈目眩的病態還是讓他逐漸暴躁。
既然任寧遠離開了公司,想必修明肯定也不會在君為,從趙相言的反應來看,任寧遠跟修明之間遠沒有他說的那麼簡單。蕭立陽知道他把一切都搞砸了,但又幾乎是在一夜之間學會了隱忍,當然也有可能是再也沒有人可以任由他遷怒。
他必須搞清楚所有事,這次絕對不能再錯。
上次學生家長來堵君為的門,君為大部分人都見過蕭立陽,他的長相很容易記,再次見到都能輕易認出來。不過他們始終不清楚蕭立陽跟修明的關系,更不知道蕭立陽就是隋意的兒子。
這無疑對蕭立陽是一種保護,只不過現在的他也不一定需要就是了。
“你好,請問修律師在嗎?”蕭立陽還是禮貌地問詢了前臺。
前臺以為他是委托人,有些難堪地看著他,又猶猶豫豫看向旁邊的同事,末了因為不敢欺騙委托人只好實話實說:“修律師他離開君為了。”
“離開?請假了嗎?”因為身體的緣故?
“不是請假,是被開除了。”這種事前臺不敢撒謊。
“開除?!”蕭立陽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他以為自己站在事件的起點卻發現事情好像更亂了。為什麼被開除?修明這麼優秀的人能犯什麼錯以致于被開除?
短時間內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出個答案,只能追問:“為什麼被開除?”
“因為委托人投訴他泄露隱私。”張蕊在里面就聽到他的嗓門,怕他影響其他人,親自出來解釋。
怎麼可能?可笑的是,懷疑修明最多次的是他,現在第一個不相信修明會做這種事的人也是他,好像修明在他眼里是塊橡皮泥,需要承受怨懟的時候就被捏成個騙子,需要接納愛意的時候就又被雕琢成好人。
他喜歡上修明了,所以修明該是完美的好人。
“多的我不方便透露,你可以去問他自己。”張蕊看出來他不是客戶,這句無疑是逐客令。
“等等。”蕭立陽叫住準備進去的張蕊,“別的不能透露,君為有修明的家庭住址嗎?”
總歸修明是被開除的,張蕊算是為他破了個例,拿來人事記錄給他看。然而家庭住址一欄寫的是他們租的房子,往下一行的緊急聯系人寫了三個字:蕭立陽;關系:伴侶。
修明把他當作家人。
眼淚再也兜不住,一滴滴打在紙頁上。雖然他什麼都還沒搞清楚,但他就是再蠢,也能瞬間穿過所有謎團看到修明最初的愛,簡單,純粹,又默默無聞。
他卻擅自給這份愛包裹了一層又一層丑陋的外皮,還自以為是地施舍般地決定賞給修明一份“同意”。同意修明對他的垂涎,同意修明越過朋友那條線。
他哪來的資格?
周圍的人連同張蕊不知道一張普通的人事記錄而已為什麼他會這麼大反應,都被他這幅樣子驚到了,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一個大男人在這掉眼淚,她們也說不出趕人走的話。
“先生您貴姓?要不要先去里面休息一下?”前臺善意地關切道。
“我就是蕭立陽,是修明的緊急聯系人,現在能告訴我他到底犯什麼錯了嗎?”蕭立陽抬頭的時候眼眶紅的嚇人,可眼淚已經止住了。
幾人面面相覷,顯然被他的問題難住。幾人沒看過記錄表上的信息,不管他是不是緊急聯系人,都跟修明被開除沒有關系,說出來相當于牽扯到另一名委托人,這肯定是不合規的。
沉默足以說明他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但知曉修明通透的感情似乎給了他一些力量,讓他思路逐漸清晰。
他沒急著走,而是站在原地仔細回想了一下最近發生的事。
太久以前的先不說,修明過年消失了一整個假期,這本身就很奇怪,他以為修明是遭到拒絕所以賭氣,但現在看來很明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