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久了,他也分不出自己做這些的時候是在完成任務,還是別的什麼。
轉眼已是十月中,修明計劃趕年底參加研究生考試,白天頻繁在法院、現場和業務單位之間來回奔波,剩下的時間修明幾乎接了所有能接的咨詢。不過他現在不用再成批成批的翻譯資料干雜活,晚上的時間全部用來看書。
他每天都盡量準時回去,能做飯就做,來不及就提前問好蕭立陽想吃什麼,準備起來,基本上蕭立陽到家不用多久就能吃上飯。
這天臨近下班時間,律所來了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根據之前了解的情況,說是在學校被學生家長聯名舉報他拉幫結派欺負同學、甚至勒索。這孩子的父母常年國內外跑做生意,不怎麼顧得上他,聯系了君為,做他的辯護方。
說好的放學就來,不知道怎麼拖到這會才出現。修明看他一個人話也不怎麼說,來了之后就默默坐在沙發上。
青少年的問題層出不窮,難點在于他們心思敏感,不一定能搭理你,搭理你也不一定說實話。修明覺得這事兒一時半會解決不完,給蕭立陽發了條消息,說今天晚點回去,讓他自己吃晚飯。
幾個學生家長不知道從哪收到消息,浩浩蕩蕩追到律所,生怕律師袒護一方,讓自己的孩子受了虧。
家長們堵在門口,嘴上說著要來一起了解情況,實際上跟鬧事兒沒兩樣,但你還不好趕人家走。這下全辦公室的人都不方便離開,只能想辦法安撫這些人的情緒,大事化小。
蕭立陽收到消息的時候正收拾東西準備下班,他從來沒要求過修明每天回家做好飯等他,但修明說讓他自己吃飯的時候,他突然有點不習慣。要不……找他去?
他現在已經完全掌握了讓修明高興的技巧,其實也算不上什麼技巧,以修明對他的心思,他隨便勾勾手指,修明就能對他言聽計從,要是他再主動一點……今天他心情不錯,決定去君為遛達一趟。
上次去君為的經歷不是很愉快。蕭立陽在地鐵上回憶起那次誤會修明和隋意的事,既然他喜歡的人是自己,那確實是誤會了。現在想想,修明當時幾乎算是在告白了吧。
“我喜歡的人的確像個公主……”
公主……自己到底哪里像公主了!蕭立陽臉頰微微發燙,也不知是氣得,還是臊得。一直到出了地鐵,他才覺得凝滯的空氣開始流轉,呼吸通暢了些。
然而差不多的時間到達28層,蕭立陽卻碰到與上次截然不同的場面。
電梯門剛一打開,蕭立陽就被吵嚷的聲音包裹,他不確定修明還在不在,打算進去找找。
“你們干什麼!再這樣報警了!”里面有人厲聲大吼,人群驟然安靜下來。
蕭立陽比這里圍著的人都高,只擠進去一點,就越過幾人看到修明站在不遠處,側身對著他,背部白色的襯衫被劃破,里面往外滲著血。他低著頭稍微動了動,蕭立陽才發現他懷里抱著個男孩。
說是抱著有些夸張了,只是用身體遮擋,手順勢護了一下。可在蕭立陽眼里,他就覺得這是抱。
莫名的憤怒涌上心頭,修明背上的紅色刺得他眼睛疼,讓他瞬間失了耐心和來這的興致,想轉頭就走,卻挪不動步子。
“小陽?”修明注意到了人群中的他,一時間眼里只剩下蕭立陽一個人,剛要朝他走過來,被先前護著的少年拽住胳膊,對方瑟縮的眼神讓他猶豫著頓住腳步。
蕭立陽瞇了瞇眼。
“你們不要太過分了,這可是律所,在這撒潑是不是嫌好日子過夠了?”一旁的同事站出來說話。現在有人受了傷,事件性質就不一樣了。他這話一出,沒人敢應聲,剛才是誰出的手監控拍得一清二楚。
見修明沒動,蕭立陽那股無名火蹭蹭往外冒,他粗暴地撥開人群,引得旁邊幾個人一陣不滿,“哎哎”幾聲被他回頭瞪得立刻啞住。
同事幾個紛紛去勸說家長,畢竟誰也不想把事情鬧大,而且現在雙方各執一詞,總不能誰人多就聽誰的,那還要律師,要警察做什麼。
來的人里面肯定不只是學生家長,估摸著本來是想撐場面壯壯勢,沒想到找來的人不知分寸動起手來,家長心里也虛,說話語氣軟了不少,畢竟君為追起責來,他們一個都跑不了。不多時,眾人在勸解中紛紛散了。
蕭立陽看都沒看那個少年一眼,站在修明面前冷冰冰地發號施令:“回家,我餓了。”
兩人認識以來,蕭立陽從沒提過要求,更別說還是找上門來給修明提要求。修明招呼另一名同事過來,讓他幫忙跟進一下案子,自己要先回去。大家都知道他受了傷,自然不會推辭,滿口答應讓他趕快去醫院看看,囑咐他別讓傷口感染之類。
這邊大家還在各種譴責和安慰,那邊蕭立陽二話不說轉身就走,修明只得抓過外套快步跟上。